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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長穿著黑色的衣服,戴著黑色麵罩,鬼鬼祟祟地將在院子裡曬的一堆紙都抱在懷裡。
這還不算,他還將那些搗碎構樹皮的搗杵和鋪紙漿用的紙簾,也準備一塊拿走。
他心想,這家人真夠傻的,以為鎖上院子大門就沒辦法了嗎
這院子的鎖還沒來得及換,他那裡有備用鑰匙。
院子裡又沒有養狗
嗨,活該這造紙的生意,歸了他這德高望重的裡長
他自以為得逞,誰知誰知一陣寒光閃過,他的脖頸被架上了涼涼的東西。
是寶劍
冰冷的殺意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殺意真的是有形的。
他能感覺到,如果他不做點什麼不說點什麼,對方可能真的會一劍削了他的腦袋。
“殺人啦救命啊”
裡長將紙張工具嘩啦一下丟在地上,拚命大喊。
院子裡一下燈火通明。
最近的房子慢慢的也亮起了燈,狗吠了起來,緊接著整個村落都被驚動了。
夜深,宗祠之中。
“你這個不爭氣的家夥。打死你算了”
族長拿著青竹拐棍,就要上前去打裡長。
偷紙能叫偷嗎讀書人的事能叫偷嗎
裡長被綁著手臂跪在祠堂前,見狀艱難地躲著拐杖,內心發出了孔乙己般的靈魂喟歎。
族長自詡讀書人,是頂頂要麵子的。
自己長大的子侄,竟乾出偷東西這種見不得人的醃臢事。
“我那是好奇。就是太好奇他們這紙怎麼做出來的了。夜裡睡不著想去看看。”
裡長還在那狡辯。
“我不是想要拿走,我隻是想仔細看看。”
“畢竟涉及到他們入族譜的大事。誰知道他們是會造紙是真的假的。”
裡長越說越覺得自己這個理由找的好,不由得振振有詞。
“我這是為了族裡好,咱們蕭家村可是要走漕運吃皇糧的,可不能放了不該放的人進來。”
“那我們會造紙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這紙造的可好可是能夠入族譜了”
蘇氏語氣溫柔,但話裡全是威脅。
“咱們行商的,手上可都有幾把功夫。”
裡長戰戰兢兢地看向站在一旁的蘇
壹。
蘇壹默不作聲。易容過的容貌看起來平平常常,站在那裡普普通通像是最尋常的百姓。
但是裡長想著那被刀架著脖子的冷肅,心有餘悸,趕緊應道。
“能能入族譜了這紙可好了。”
“族長,快給他們上族譜吧”
蘇氏趁機提了條件“村外有三四十個流民,本是追隨我們而來。若是他們入籍本村,那其中有三個五歲的男童,希望族長能夠保住。”
這是她和蘇壹方才緊急商量過了的。既然蘇壹已醒,那三四十個流民便完全不是他們的對手了。
那這樣的話不如招攬了來,既能為太子宋昱日後回去當人手,也能掩蓋一二行蹤。
畢竟,有了保護好流民那三個男童做幌子,這個看起來已然六歲的“蕭戩宋昱”便更加不顯眼了。
族長歎了口氣,本來他是想拿捏一下這家子商戶的。
現下,卻還要答應這麼個讓人為難的條件他蕭家村近年來能搭上漕運的路子,正是靠了那新任的知府。
如今,他哪裡不知道,是那知府大人親自下令,要差役在流民入籍時悄然多抓些五歲男童,送入京城。
可誰知裡長這個不爭氣的東西,枉他還是個童生,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縱然他用借口遮了自己的醜,可是在座的沒有傻子,誰又不知道呢。
“真的是好紙。”
族長摩挲著做出來的成品紙,他沒想到粗糙簡陋的構樹皮,竟然可以做出這麼光潔好看的紙張來。
要知道,那村裡的後麵一大片山上都是野生的構樹呀。
這青州來的、蕭三老太爺一家的後人,跟他的得意弟子蕭淵一樣,絕對不是池中之物。
肯為流民發聲,又說明心地倒有幾分純善
他那幼年被拐走的小女兒,陰差陽錯之下如今成了楚宸王的後院姬妾。
王府裡勾心鬥角,他那可憐的小女兒正是需要財力助力
最近,他想謀一門生意,趁著漕運帶攜到各地去販賣,多賺些銀兩。
隻是,他一個讀書人,覺得一般的吃穿住行商戶買賣,到底是俗了。
隻這紙,卻恰好是讀書人做的買賣,且利益極其可觀。
思及此,族長臉上堆了笑,應下了這個要求。
“那些個流民,我蕭家村保了。賢侄侄媳婦儘可放心。我蕭某人,這點本事倒還是有的。”
“擇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就開了宗祠,入了族譜吧。”
“至於你,裡長的位子,書都讀到了狗肚子裡我看還是退位讓賢吧。”
族長顫巍巍地放下手中的青竹拐棍,轉笑為怒,氣得直哆嗦。
裡長磕頭求饒,心中悔恨萬分。
而宋昱,則是感激地看著蘇槿。
若非這“仙女姐姐”告知蘇槿的造紙術,讓看重“詩書紙墨”嫌棄“經商銅臭味”又想賺得銀兩的秀才族長動心,入族譜怎會如此容易。
祠堂裡,昏黃的燭火中,宋昱抬頭,目光璀璨如墜星光在其中。
入蕭家村族譜已定,進漕運掌全國百姓、軍隊糧食生命線,指日可待
入了族譜後,族長關心起了宋昱的學業。
蘇壹和蘇氏,因為逃亡前郃國公和皇後的命令,隻好說道“犬子學武,並不學四書五經的功課。”
族長有些失望,撫著胡須沒說什麼,隻是心裡頗為鄙夷。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注。到底是商戶出身,沒得什麼見識。
誰知過了幾日,他在村頭的私塾,竟然看到宋昱和蘇槿兩人在偷偷聽課。
族長知道大概進度,私塾先生在講論論語第十六篇季氏將伐顓臾,這倆歲的孩子能聽懂嗎。
族長是頂頂看中讀書這件事,當下就走過去,將宋昱和蘇槿叫到私塾旁的草亭子詢問。
“你們學到了什麼說來聽聽。若是說不出,且不許在私塾外淘氣了。”
宋昱抿著嘴,默不作聲。他真的很想光明正大地讀書,可
蘇槿倒是沒什麼不能背誦的,前幾天蘇氏還跟她說,等她大些是要識字的。
當下,她就略有些自豪地將剛才聽到的季氏將伐顓臾內容,背誦了大半。
“季氏將伐顓臾,冉有、季路見於孔子”
多年前高中必背課文的淺淺印象,加上三歲孩童強大的機械記憶能力,簡直讓人驚豔。
族長便是滿臉驚喜,三歲孩童一般記憶力都不錯,但能有這各年齡能有這般記憶能力的,這麼多年他也就見過他那幼年走失的小女兒
和蕭淵兩個。
族長想起自己那可憐的女兒,很是心痛且遺憾,當下便說道。
“你叫阿槿是吧休要信什麼女子無才便是德。所謂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你可願意隨老夫讀書”
宋昱聽完,羨慕不已。
“可否讓我阿兄一起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