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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在意料之中,但從男人嘴裡說出來還是讓江寄厘難以置信。
說不出來是種什麼心情,他動了動被男人握住的腳,又被對方捂得更緊,他抽不出來便也放棄了。
男人的手的確很溫熱,他整個身體都被暖得很舒適。
“那您騙了我什麼呢”
江寄厘有時候很惱自己這個吃軟不吃硬的毛病,戎縝死活不承認騙他的時候他總想著有一天知道真相一定不會原諒他,心口的氣還憋著半瓶晃,轉眼男人說了實話,他就氣不起來了。
他想,這樣不行,如果是涉及底線的問題,他還是不能原諒他。
“其實我們已經離婚了,五年前。”
戎縝的手突然停住,“對不起。”
江寄厘瞪圓的眼睛望著他,一般這種情況就表示他不生氣,戎縝很懂得察言觀色,當然,這種能力僅針對江寄厘,平時都是彆人察他的言觀他的臉色。
“還有呢”
戎縝“我們是聯姻,不是戀愛。”
江寄厘還是把腳抽了出來。
他是不生氣,但他也不高興。
他繼續問“還有呢”
“沒有了。”
江寄厘垂了垂眸,忍不住摳住了手心。
其實有他們離婚這件事作前提,其他的所有事情好像都顯得不那麼重要了,反正他們都沒關係了,眼前的人好像也沒有能留住他的理由。
隻要他想,他就可以離開這個地方,是吧。
但江寄厘還是問了“那我們為什麼離婚誰先提的”
房間內是昏暗的,床頭橘黃色調的台燈映著柔和的光,青年被裹在這一團光線裡,整個人周身都鑲了一圈毛茸茸的邊兒,甚至,戎縝的視線在他臉上,還能看到他微紅的耳尖上細小的絨毛。
他嗓音輕細溫柔,戎縝覺得自己塵封了那麼久的衝動都在這一刻莽撞的冒了頭。
他一直認為自己不是個色令智昏的人,在那些巴結者把江寄厘的照片送來他手上的前幾年,正是戎家爭權奪勢最水深火熱的時候,戎老先生身體一年不如一年,豺狼虎豹當道,戎縝提防著所有人。
他生性多疑陰戾,床上把玩的東西他不信任,何況戎縝是個極其挑剔難伺候的人,幾乎沒人入得了他的眼,他是絕不肯自降身段去招呼外麵那些鶯鶯燕燕的,實在惡心,戎縝看不過眼。
直到他攬了戎家大權,坐穩了家主之位,巴結的人如潮水般前赴後繼。
那張照片送進了他手裡,漂亮的小美人瞬間讓他眼前一亮。之前送到手邊的人他連臉都記不清楚,聯姻的那一批少爺小姐戎縝看著又覺得無趣。他眼光刁,能讓他眼前一亮的人極少。
照片上的小漂亮是這些年的頭一個。
戎縝性子裡惡劣的基因根深蒂固,不知道是遺傳了誰,天生離經叛道。
他撚著照片,直接就定了那個淮城查無此人的江家小少爺。哪怕這次扶貧式聯姻遭到了戎家不少自以為是的長輩的反對,但戎縝還是把人娶了回去。
婚後戎縝才第一次知道他其實是個重欲的人,而且那些骨子裡的惡劣在這種事上能被放大無數倍,他喜歡看小美人在他麵前驚懼惶恐的樣子,尤其喜歡看他哭。
他不知道多少次故意把人欺負的眼睛通紅,恰好小美人性子軟膽子小,再害怕都不敢躲,哪怕已經哭出聲,還要抽泣著說想他,外界猜測的那些傳言大多是對的,他把人圈在牢籠一樣的戎宅,的確是為了那檔子事。
他實在喜歡這具趁手的身體,以前是,現在更不用說。
戎縝整顆心都燒得燥熱,他隻要看到這個人,那些壓抑了五年的渴望就能達到頂峰,青年身上有無數微小的細節,是戎縝無論如何都逃不了的烈性藥。
他說“我太忙了,經常不歸家,你不喜歡這種聚少離多的模式,就提了離婚。”
江寄厘不覺得自己會因為這種事情輕易提離婚,他猶豫了下“你出軌了嗎”
“是不是因為你出軌了,我才離婚的。”
戎縝“厘厘,我隻愛你一個人。”
江寄厘也不知道自己信不信,反正臉是繃得一本正經,他還想說什麼,哪想到男人突然在他耳垂上吻了一下,江寄厘瞬間就像被提了後頸的兔子。
正經變慌亂,虛張聲勢被他演繹的淋漓儘致。
他臉頰燥熱,聲音微揚“我們已經離婚了,你彆隨便動手動腳。”
沒有半點威懾力。
他後腦的地方還翹著一根頭發,臉紅撲撲的,嗓音綿軟得很。
“嗯。”戎縝的目光一錯不錯的看著他,“今天說想我,是假的吧,隻是想讓我告訴你這些事。”
江寄厘不說話了。
他心說,這個人是在賣慘嗎
剛和他承認了那些騙他的話,就又拿這種事來壓他,想堵得他沒話說。
可是這件事本就是這個人答應他的,他又沒做錯。
江寄厘“我想您不才很沒有道理嗎,我們已經離婚”他剩下那個“了”字還沒說出口,就聽見戎縝重重咳了兩聲。
江寄厘義正言辭的話頭止住了,這才恍然想起來,男人身上受了很重的傷,一共也養了沒多久,他身體強悍過頭,總讓江寄厘下意識忘記。
“您您沒事吧要不要去叫醫生上來”
“不用。”戎縝及時拉住了要從床上起來的人。
江寄厘起得很迅速,半個人都橫在了戎縝麵前,質量上好的睡衣勾勒出他纖細柔韌的腰肢,可能是因為腰過於細,顯得屁股也很翹。
戎縝喉結上下滑動,把人扣進了懷裡。
“讓我抱抱你就好了。”
這話說的,江寄厘也很及時的撐住了他的肩膀,沒讓自己直接貼上去。
他很小心的挑了戎縝沒受傷的地方,然後就著這麼一個彆扭的姿勢,問道“我一直很好奇您受的是什麼傷,為什麼會受傷,是和我們有關係的嗎”
“你想看”
戎縝身上的襯衫很熨帖,但上半部分就隨意了些,他不喜歡束縛,經常敞著扣子,頸間筋骨淩厲,一直延伸到胸肌前。
江寄厘眸光撞進他眼裡。
“怕嚇到你。”戎縝摸了摸他的頭。
“不會的。”
戎縝終於放開了他。
修長的手指緩慢解開了扣子,被包裹在黑色襯衫下的身體也逐漸展現在江寄厘麵前。
流暢飽滿的肌肉上附著了一道又一道醜陋恐怖的傷痕,有些結痂了,有些已經褪去後留了疤,江寄厘眉頭不自覺皺了起來,男人胸口和後背還纏著紗布,並不厚重,但看得出來當時的傷勢很嚴重。
他睫毛顫著,抬眼看著戎縝,又迅速移開,他看見男人輕輕扯開了胸口的白色布料,那一瞬間,江寄厘瞪大了眼。
縫合的線像是在身體上蠕動的蜈蚣,傷口曾經是炸裂狀態,自中心向四周延伸,皮開肉綻,饒是縫合的人技術很好,依舊觸目驚心得讓人跟著一起疼痛難忍。
而這樣的傷口甚至不止一處,男人寬闊健壯的後背上也爬滿了密密麻麻的縫合處,都還沒有拆線。
江寄厘想起他平時的做派,隻覺得心驚肉跳,根本無暇思考其他,他吞咽了下口水,嗓音莫名發啞“這是槍傷”
戎縝這次反而沒說話。
江寄厘卻心裡篤定了。
戎縝身上除了這些顯而易見的嚴重傷處,還有不計其數的小傷疤,從肩胛骨一直延伸到後腰處,擦傷,撞傷,劃傷
這些傷江寄厘都熟悉,因為他身上也有。
他剛醒來的那段時間醫生幾乎每天都要給他換藥,還怕他不上心似的反複叮囑各種注意事項,江寄厘都記得,除了不想留疤之外,還因為一旦他不注意,那些傷口就開始隱隱作痛。
江寄厘實在受不了,為了避免以後麻煩,隻能養傷期間麻煩一點,所幸醫生給他用的藥都是頂好的,他身上的疤痕很快就散去了。
但男人身上的傷口明顯要比他身上的嚴重無數倍
而且,他們極大可能是發生了同一場意外。
他突然就不想問了,心口堵得慌,沉默半晌後,突然一翻身把自己卷進了寬大的被子裡,他背對著戎縝。
“您走吧,我要休息了。”
任誰都聽得出他話尾的顫音。
“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告訴你。”
戎縝覺得自己實在卑劣到了極點,他明明知道青年心軟,明明知道他不會在這樣的狀態下逼問他以前的事情,他什麼都知道,可他還是這樣做了。
他半真半假的把以前的事情勾勒出一個模糊的雛形,任憑青年自己去誤解,他知道這樣還是欺騙,可他實在厭倦了,不找到一個打破屏障的口子他覺得他會瘋掉。
於是他不動聲色把自己同樣放在了受害者的位置上,他再清楚不過他這個寶貝的性子,說不出重話,也做不出傷害彆人的事情,他隻會在自己的懷柔攻勢下一步步妥協。
戎縝摸清了江寄厘會為此而妥協,所以他才這樣做。這是他唯一能得到眼前這個人的方法,充滿了欺騙和虛假的花言巧語。
他實在痛恨極了那種他連愛這個人的資格都沒有的狀態,那幾年他一直在想,是不是他做錯了事,就徹底在青年麵前宣判了死刑,他不知道,他隻覺得自己似乎走入了一個越陷越深的泥潭,直到這次意外,青年失憶了。
戎縝覺得這就是他的新入場券,他被眷顧了第二次。
“我不想問了。”江寄厘埋住了頭,悶悶的聲音從被子裡傳來,他聽到悉悉簌簌的布料摩擦聲,緊接著,床沿塌陷的重量消失了。“寶貝,晚安。”
男人突然淩空俯下了身體,隔著被子抱了抱他,在他頭上落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