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像不再“顯靈”,不再庇護信眾,兩國人都覺得是自己給的不夠多。
什麼佛祖沒有分彆心放屁那為什麼佛門眾人一開始要幫法喜還不是因為那一十米的金像
金子珠寶不夠,那就去搶。
明仁焦躁到無法修煉,總覺得心中如火在燒,可那一天終於來了。
有人依葫蘆畫瓢,去找了所謂五行屬陰的孩童,取了血,放在佛寺之外。
這對佛門來說簡直是天大的侮辱供奉什麼東西才要血肉,為什麼要把這種東西放在佛寺之外這些人想要戰爭勝利,已經快要魔怔,什麼辦法都想得出來了
拒絕沒有用,嚴令禁止沒有用,甚至另一個國主偷偷來了佛門,許諾出比法喜還要更高的金像,被住持趕出門外的時候,仍是不信“你們倒是直說,有多少說多少,沒事,我宏願出的起十米四十米我把寺廟都用金子搭行不行隻要能勝,隔壁半個國家十年出產的金子都是你們的,這還不夠”
不夠,還是不夠。不由分說,原來這才是他們所信的“佛”。
沒有人責怪明仁,可明仁混沌地坐在蓮台之上,已經不知道度過了幾天。她又做錯了,是她又錯了。她不斷地在想,現在是什麼情況了她又害死人了嗎
不行。她要下山。
她現在就要下山這一次,她什麼都不做,她隻是看著,她什麼都不會做了。
她要下山,拚了命地往下跑,誰都攔不住。住持在一片驚聲中,無奈地垂下了頭。
眾人跟著明仁,兩邊狂風呼嘯,少年明仁的眼淚落在風裡,像雨一樣冰冷,她到了西山鎮的佛寺,迎麵又是一群人在殘殺,人頭骨碌碌掉到地上。即使說了多少次,她什麼都不會做,可明仁還是做不到看著人這麼去死,她下意識一掌,將那人打出寺外。
獲救之人看著佛像,片刻寂靜後,發出一種狂喜到不似人類的聲音“賭對了我就說了吧我就說了,這樣會顯靈的你們看啊”
身旁眾人也跟著歡呼“真的是真的”
雲閒看向他懷裡那塊布包,頓時呼吸一滯。
布包裡,躺著人的眼珠,還有一雙布滿老繭的手。
血肉模糊。
明仁藏著血絲的眼睛看著那布包,整個人都已經快僵住了。
不,她不想聽。她不想看到,不要說,不要說出來
“這可是鎮裡眼最利的繡娘和手最精巧的木匠”那熟悉的瘦弱麵孔上滿是得意之色,咋舌道“就是那個女兒真是難纏,這不是沒想要他們的命嗎”
明仁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眼淚順著臉頰滾滾淌下來。
她救的是誰她救了,救了這樣的人。這樣的惡人從一開始,一次,兩次,次。他早就該死了,卻在她手下一次又一次地活下來,然後現在,現在害死了一個,兩個,無數個人。
如果她一開始就不要出手,就不要救下他,是不是後來的所有事都不會發生是不是事情就不會這樣,是她的錯。她做錯了都是她的錯,她不該。她早就該讓他去死了
雲閒看著明仁睜眼,看著她一道金光過去,麻木不仁地將那人一擊斃命。
再看著她轉身,朝熟悉的平房奔去。
“不要去”
“回頭”
分不清究竟是哪裡傳來的聲音,明仁狂奔到平房裡,魯班凳早已翻了,織布機上全是零零星星的血跡。
屋內的繡娘和木匠已經成為了最初雲閒看到的模樣。才多久的戰爭,一人原本隻是微微染霜的鬢發就已經儘數變白,臉上滿是驚懼痛苦之色,芳菲懸在梁上,已經沒了氣息。
桌上還供著小小的木佛像,香囊被扯掉了一半,裡頭芳菲采的花花草草漏在外麵,被踩的淩亂。
明仁站在門外,竟是不敢走進去。
她已經快要崩潰了。
因為佛說,要沒有分彆心。所以她救下了殺人無數的惡人,害死了無辜淳樸的善人。一路過來,那些村民死的死,逃的逃,真正在戰爭中活到現在的,被她救下的,全都是不,或許不是。但她已經分辨不出來了。因為佛說,要廣澤大愛。所以她不管被如何中傷,都要救人。可無論怎麼做,無論怎麼做都是這樣的結果,她錯了。去死,明明隻有那些參與戰爭的人該死,明明隻有那些對同類痛下殺手的人該死,憑什麼,到最後死的全是無辜的人
明仁把眼淚擦乾,將人的屍體埋起來。
整個心魔空間已經變得模糊扭曲,眾人看到芳菲麵目青白地對明仁說“這不是你的錯呀。”
明仁說“你怪我嗎”
芳菲“你也沒有辦法。”
明仁“你也覺得,我如果一開始就不出手,那你就不會死嗎”
芳菲連忙道“不對。不對,明仁,你不要這樣想。我是被那個人害死的,不是被你害死的。”
眾人看著芳菲的嘴一張一合,卻沒了聲音,最後隻聽到細細弱弱的一聲“可是真的好痛啊”。
明仁上山,又見到了住持。可住持的臉也看不清了,所有人的臉都看不清了,好像都長著一張痛苦的臉,她分不清了。
明仁說“我錯了。是我錯了。”
“明仁。”住持道“這世上,不是什麼事情都可以用錯或者對來分的。你沒有錯,隻是這件事,就到此為止。”
又是這句話。
她錯了,她明明有錯,她大錯特錯。
明仁問“一開始就袖手旁觀,才是對的嗎”
住持說“不是對的。但,是最好的。明仁,你明白我的意思嗎你以後,也要統領整個佛門。你要做的選擇,不是最對的,也要是最好的。”
明仁“可是”
“是我錯了,一開始便不該讓你插手,不該讓你下山,我最不該的,就是嘗試過去阻止。”住持第一次打斷了她的話,語氣中帶有顫意“明仁,我們已經沒有辦法了。”
明仁終於看清了住持的臉。這是一張垂垂老矣的臉,麵上飽經風霜,眼睛已經快要混濁了。住持的壽數快要儘了,她生到十九歲,第一次看到了住持麵上的無力。
“要如何阻止一場必定會發生的戰役”住持說“就像你無法阻止一座山崩塌。你可以去收拾之後的殘亂,但你無法抑製這一切發生。”
“可是,可是”明仁慌張道“,這是啊如果我不出手,不殺那個宏願人。或者,我不要去佛寺裡裝作降罰,再或者一開始,那兩家搶田畊的時候,那個人不要揮出那個鋤頭,明明有很多次機會,可是”
住持隻是緩緩搖頭。
他悲歎道“明仁,你彆再想了”
落到明仁耳中,這句話卻生出了彆的意思,讓她從此人生改寫的暗語。
“明仁,你想得到更好的方法嗎”住持說
“如果想不到,那就是,你的錯。”
接下來的畫麵愈發混亂,根本看不清始末,次序顛倒,蒙上一層血色。有魔在她耳邊說話,“未有苦海何有佛”“信仰崩塌了不,不用崩塌,你隻需要改正它”“我有辦法,隻看你願不願學”;她打傷十弟子,下山叛逃;她抓了好多人,包括那兩個國主。她回到父母家,開始嘗試抽出大惡人心中的惡意,隻留下善的一麵;她要讓他們隻要一有殺意就會暴斃身亡。第一次,失敗。第一次,失敗。第次,還是失敗。
可不知為什麼,失敗的那些人全都不見了。她明明沒有處理,為什麼不見了
算了,不重要。
就像戰爭一樣,誰輸了,誰贏了,對她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失敗的日子好像很久,又好像很快,明仁把自己全部的天賦都用在了結合兩種功法上,終於,在失敗了將近十幾個人後,她終於成功了。
她欣喜若狂,將那個性情大變的人放回家,但放回家不意味著結束,他已經犯下血債,十歲必須去死。
年邁的雙親看著她,神情複雜。
當晚,明仁聽見房外雙親的聲音,不遠不近,模模糊糊。
“不能再這樣下去”“潤清去哪了”“得死”“沒有辦法”“殺了”
母親的腳步在修真者的耳中宛如驚雷,她木然睜著眼睛,在漆黑的房間中,感到枕頭壓到了自己的臉上。
接下來,雙親都去世了。明仁的下一個實驗也失敗了,但她這次發現,個人的身體都沒有消失。
原來之前,那些人都被父母處理掉了。
她卻仍站在原地,看著,半晌後,突然篤定道“這是天罰。”
“不是我殺的。我沒有殺人,我在救人。我在找能救下來所有人的辦法,為什麼你們就是不懂為什麼,為什麼你們想要殺我我說過了,我說過了的不可以有殺意,不可以我是不是早就告訴你們了”
“這是,天罰。是上天在懲罰。不是我,不是任何一個人,所有人都一樣。”
“我一視同仁。我,一視同仁,所以,所以,必須”
她背後生出黑氣,血紅色枝條蠕動,如血色蓮花。
終於,麵目全非。
早已開始崩壞的心魔空間瞬間開始劇烈震顫,回到此前一個又一個可以選擇的節點,但明仁像是幾十年來不知走了多少遍,無論如何選擇,無論如何逃避,最後的結果仍是一樣,像是掙脫不出的宿命,雲閒一行人差點被直接甩出祁執業靈台,雲閒抱住穩如泰山的姬融雪大腿,痛苦道“怎麼都沒人注意到啊還有,那個魔是誰啊聖女,你認不認識真是做大孽了”
雖說明仁必然會走火入魔,但若是沒有那個魔在其中推波助瀾,她根本不會是現在這樣而且之前的事也太巧合了,沒有這玩意在攪屎絕不可能
喬靈珊都快哭了“太慘了,明仁前輩啊”
風燁飆淚“嗚啊啊啊啊”
薛靈秀抬頭看天,用力眨了下眼睛。
女默男淚,雲閒雖然覺得心裡堵到快說不出話,但還是有要緊事要乾,她們不是來窺探人家明仁前輩的,是要真刀真槍乾架的啊
要將明仁前輩逼出祁執業的身體,就必須要加劇她心魔的混亂,讓她從內部直接崩塌,如果能傷到最好,傷不到隻能關門放明光大師了
明仁不,現在的笑麵佛陀,絕對不可以留
已經不能再混亂了,雲閒在膨脹的血霧中,看到了心魔的內核,道“即墨姝祁執業快點”
即墨姝祭出本命法寶,雙手成印,滔天黑光頓時儘出,半晌才反應過來“誰讓你叫我大名的”
祁執業緊隨其後,佛蓮儘展,兩人都不知道雲閒要乾什麼,但她一叫,就下意識出手了。雲閒地板燙腳似的竄到前麵去,他這才發覺是個光屁股小藍人,登時唇角一陣抽動,不知該不該看。
雖說也沒什麼好看的,就是個四肢又短又圓的簡筆畫形象。
“祁兄,你那是什麼表情”雲閒將一佛一魔兩道光波捏到一起,強行混合,怒道“你低頭看看你自己吧”
祁執業這才發現自己竟然是個黃金饅頭“”
他剛剛一直就這個樣子
先不管了,雲閒將兩者強行混好,終於,朝若隱若現的內核爆射而去,直直擊打在上頭,瞬間,笑麵佛陀發出一聲尖利的慘叫
不得不說,這兩種真是一脈相承地互相嫌棄,掙紮到她差點脫手,但笑麵佛陀現在情形不同,她自然也要以相同屬性的靈氣方能對待。
果然,有效
笑麵佛陀本就混亂的神識幾乎要被切割成兩份,這是人難以承受的痛苦,她再也無法保持現在這個形態,而是從祁執業靈台之中瞬間掉出。
元嬰期開始,靈府中生出元嬰,比較脆弱,直到分神期,元嬰才開始與神識互相融合,稱為元神。
元神雖然不如元嬰那般脆弱,但畢竟和本體還是有著實力差距的,但看來,笑麵佛陀經過幾十年的心魔冶煉,元神也凝固到了一種恐怖的地步。
明光大師在外麵等到腳酸,都想坐下來會兒了,就在這時,祁執業腦殼突然劈裡啪啦爆響,先是一隻不知什麼東西飛了出來,然後便是那幾隻五顏六色的神識小人,迅速竄回自己身體裡。
雲閒猛然鯉魚打挺,明光道“阿彌陀佛,雲小友”
“彆阿了”雲閒指著天,道“這個重要”
半空之中,笑麵佛陀失去了本體掩蓋,終於露出了她的本相。
一張慈祥人臉之後,什麼都沒有。有的隻是鋪天蓋地的蠕動血紅色枝條,正在活物似的找尋人的耳道,找準機會便要侵入。
明光愣住了。
這是明仁嗎
“對,是。”雲閒道“她現在已經徹底入魔了,我們必須”
話音方落,笑麵佛陀便尖嘯一聲,本就遼闊的蓮座範圍再一次極速擴張,直直碾壓過了山頭,範圍之內不論修真者還是普通人,全都瞬間呆滯,朝中心聚攏而來。
已經沒地方下腳了,是人都知道本能逃開了,但這些人還在不停湧動,如朝聖一般狂熱呐喊
“界如火宅煉獄佛陀現”
聲浪鋪開,無數靈氣順著枝條湧入笑麵佛陀體內,雲閒人給看傻了“怎麼還這麼強啊”
姬融雪“我覺得我們一起上也還是打不過。”
即墨姝“廢話啊讓那個老禿驢去先要不是佛門那麼嘰嘰歪歪瞻前顧後,能成現在這樣”
祁執業“難道不是那個魔修從中作梗孰是孰非你分清楚”
喬靈珊崩潰道“你們彆甩鍋了都有錯都有錯喂,風燁你不是不暈血了嗎”
薛靈秀一探脈搏,簡短道“太傷心,暫時休克。”
“”這不就是哭暈過去了嗎
“雲小友,你有所不知。”明光選擇性忽略攻擊性昵稱,道“若是巔峰時期,範圍絕不止這麼點。”
合體期大能翻江倒海不在話下,現在已經被削弱了非常多了
雲閒看著這遼闊到看不到邊界的範圍,傻眼“這叫,這麼點”
親娘啊,這是在北界不是在西界嚴格來說,這還是彆人的地盤啊
說誰誰到,好久沒見的柳暉察覺到這邊動靜,領著人就氣勢洶洶地衝了過來,一看到雲閒,新仇舊恨就湧了上來“你還敢來北界找死”
雲閒指了指上麵。
柳暉下意識抬頭一看“”
這,什麼,東西。
感覺找死的好像是他。,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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