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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期轉瞬即到,一行人越過重重邊界,踏過萬裡,終於進入了迦藍國。
雲閒還是第一次前來西界,一路上目不轉睛,看上去相當沒見過世麵,喬靈珊比她要稍微收斂些,是那種極力隱藏的沒見過世麵,風燁風燁無人在意。
西界風土人情與東界相差極大。東界氣候較為濕潤,冷也是一陣一陣的,西界是那種極為乾旱的冷晨起呼吸,喉管都會刺痛。
一路過來,果真如旁人所說,西界遍地是佛廟。佛家許多真佛都是生前有極大功績之人,死後被尊為聖,自然,各個佛廟供奉對象不同,負責庇佑的範圍也互不衝撞重疊,西界之民其樂融融,禮佛氛圍濃厚。
祁執業被明光大師逼著當導遊,臭著臉逐一介紹
“這是掌管文曲之佛,每逢大試之前都會有臨時抱佛腳的來參拜不如好好讀書。”
“這是生衍用通俗的話說,就是送子觀音。”
“有沒有負責男科的你再胡說八道小心我揍你”
當年明仁叛逃,宏願法喜一國回歸之後,那一任住持將佛門構成進行了一些改動。在更早之前,佛門是不問山下事務的,佛門弟子要的是六根清淨,不被外物所擾,即使要下山,也隻關注佛廟之內情況;但此後,他定期讓一些佛門弟子下山傳道演說,結緣遊布,勸導眾人放下仇恨,免於對立,每間佛寺時時刻刻有弟子駐守,若有風吹異動,立即上報宗門。
住持坐化,接過他衣缽的便是現在的明相住持。明相更是廣開佛門,甚至在眾僧的不讚許下頂著壓力招收了一批俗僧,平日不必上山修行,主要職責便是幫助佛門操持山下產業事務,維持佛門運轉。
此次四方大戰,力排眾議讓祁執業下山前往秘境,也是明相的決定。
這些改動緩慢,或許有所改變,但仍是沒能觸及到本質。明光此次回佛門,不僅帶回明仁遺物,還要帶來個晴天霹靂一般的消息
無論如何,他要舉薦祁執業接任下代住持。
“高不成,低不就。”姬融雪倚在窗邊,看著炊煙遍地,冷冷道“宗教是宗教,門派是門派。既不肯徹底放棄信仰治教,又開始勉強接納自己本質是個門派組織,自相矛盾。”
“佛門千年底蘊,龐然大物。若是能如此輕鬆改變才奇怪。”薛靈秀道“總要留一點時間。”
“隻要有心想改,便可以改。”姬融雪道“矯枉必須過正,換一個完全不同理念的住持上去。讓他們打暈人,不肯。若是開始便叫他們去殺人,那打暈就變成一個好選擇了。”
“”薛靈秀看她,歎息道“大小姐,那可是佛門。”
成也佛門,敗也佛門。佛門本因對信仰虔誠的向心力而如此強大,要推行改革的阻力也水漲船高。
難不成還要殺儘所有不同意見之人嗎
姬融雪神情不變“或許吧。”
薛靈秀看得出,她壓根不覺得自己所說有什麼不對。
雲閒沒聽見這段對話,她看著遍地祥和,不由好奇“雖說迦藍佛教為正統,但難道就沒有信彆的教義的麼”
她一說,就看見紮堆佛廟之間,一個
小道觀頑強地屹立於此,門可羅雀,冷冷清清,牆上掛著八卦旗,夾縫生存。
合法,但看起來有病。
看來什麼地方都有叛逆之人。
一行人終於抵達,走上通向佛門的那道長階。
青石瓦塊,邊隙間生出草木細花。清晨方下了一場雨,露濃霧重,深青群峰之間,佛寺赤紅屋簷蒙上了柔和朦朧之意,遙遙相望。
山門之前,幾個小和尚正在用布拭乾鎮山石獸身上的水滴。這是每日功課,清心靜氣,放空心神,直到一行人走到門前,眾和尚才反應過來,行佛禮道“明光師叔,執業師兄。還有,各位施主。”
一路進殿。與兩次心魔中同樣,菩提樹枝葉輕搖,遮天蔽日。路遇佛門弟子,沒有一人詢問眾人從何而來,又要去哪,都匆匆而行,麵上神情寧靜。
“雲閒。”宿遲開口,示意雲閒看向足下尋常石瓦上流動的金線,“此為佛門護山大陣。”
行走眾僧,殿內眾像,方位變幻,構成一道奇陣。人人皆知,佛門護山之陣的陣眼就在主殿那尊佛像之中,但,誰也不敢闖,誰也不能闖。
雲閒看著籠罩整座山頭的金線,又抬眼看主殿。主殿之內,佛像靜立,她驀然道“大師兄,統領佛門的,究竟是不是信仰”
“非是信仰,是人心。”宿遲垂眸看她,“你可還記得,前往蓮座之時那指引方向的荒郊佛寺。”
“記得。”破爛佛寺裡的佛像還給她打手勢呢,後來想想,估摸著便是建來鎮壓笑麵佛陀的,但顯然是失敗了,雲閒道“那到底是巧合,還是自由心證”
宿遲道“佛像有靈。但非神靈。佛修圓寂之後,軀體化為舍利,神識化為靈意,附著佛像之上。”
隻有執念未消,方能成為靈體徘徊世間不去,修佛一生,甘願以靈庇佑百姓,這可否被稱為執念或是執著。
雲閒仰頭看主殿那承載了多少前塵的慈悲佛像,喃喃道“信佛之人分明皆知此事”
紅塵滾滾,此為吾心安處。
住持沒說什麼,將眾人引至殿後。分明已是冬至,池中蓮葉依舊鮮亮舒展,一湖碧水幽幽,人來漣漪泛動。
荷葉之下,看不清池底,明相將明仁遺留之香囊沉入湖中,一聲長歎,也算了卻一樁憾事。
雲閒去覷明相住持長相果真和她想得一模一樣,紅袈裟,白胡子,說三句話要夾四聲“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比明光大師還要經典的皮膚,怎麼看都是佛修。
明光上前,想開口說些什麼,明相卻道“我已明了。此事,之後再議。諸位小友,明相在此多謝。”
他深深一禮,雲閒生怕夭壽,連忙躲到薛靈秀後麵去,薛靈秀唇角抽搐,將明相攙扶起來“大師,使不得”
在場幾個人加起來年紀都沒這位住持大,這怎麼受得起
既然是千裡迢迢來佛門做客,自然得先給眾人安排住宿飲食,薛靈秀走在最前,與住持交談,承擔起外交大業,其餘人跟在後頭,看山看水看蓮花。
不得不說,佛門的綠化做得真好,不像劍閣,光禿禿一個山頭,半根草沒有,鳥站上頭都打滑。
即墨姝微不可見地朝雲閒靠近了些。她本以為沒人注
意到的,雲閒卻道“怎麼啦聖女大人”
佛氣和魔氣本就對立,現在魔在佛門大本營,四麵佛氣環繞,即墨姝肯定是不大舒服的,壓力頗深,但她仍是道“沒什麼事。”
“我們隻是來佛門做客。”雲閒寬慰道“最多在這裡待個半月,便回去了。”
總賴在這吃齋敲木魚也不好。
“我沒讓你遷就我。”即墨姝彆扭道“要是有哪裡不對,我自己會下山的,用不著你來多心。”
雲閒嬉皮笑臉“聖女大人,你直接說彆擔心我很好六字就可以了,我明白你意思。”
即墨姝“你明白什麼自以為是”
聖女氣呼呼地走了。走,但走的不遠,和大部隊維持十步左右距離,沒有掉隊。
太平看完全程,細聲細氣道“你乾嘛要惹人家,心裡知道就好了,還說出來。”
雲閒咂摸道“可是偶爾來一下,感覺很開心。”
太平“”
你那是偶爾嗎平生沒見過如此喜歡販劍之人
“”
一行人被安排的住處便在弟子們廂房附近,有時香客所住之處,也是同樣的磚牆白瓦,除了木桌木椅、一張小床外彆無他物。
祁執業將眾人的行李放下,皺眉叮囑了幾句忌諱需知,便被明光大師叫走,徒留下一個忙前忙後的小沙彌尼。
眾人見這小沙彌尼,倍感親切此前組團在祁執業靈台裡見過,這不是那位力拔山兮氣蓋世的執黎嗎
執黎見眾人都用奇妙眼神看她,不由困惑“各位施主,你們認識我嗎”
“不認識,不認識。”雲閒道“執黎啊,你吃過了沒有”
執黎一板一眼道“還沒有到用齋時間呢。不過,若是施主們餓了,我可以給你們開小灶。還有野果子,花蜜。對了,後山裡有一隻野生的狗熊,施主們注意一些,不要傷到它了。”
小沙彌尼又屁顛顛跑去給眾人開小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