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具粗製濫造,奇醜無比,還有手腕上的骷髏頭手串,以及胸前的手骨項鏈。若都是真的死人骨頭,那還能說得上幾分詭譎,可一看就是那種雕出來騙小孩的道具,就讓他們顯得有幾分憨態可掬了。
幾個黑衣人躡手躡腳,藏頭露尾,動作之猥瑣程度慘不忍睹,就這麼探頭探腦半天,才窸窸窣窣起來
“老大,這裡麵真的有屍體啊”
“有。絕對有。你看那個葬儀,擺在那麼隱秘的地方,不就是不想告訴彆人這裡有人死了隻是棋差一招,這般拙劣的偽裝,瞬間便被我一眼識破。”
“老大,好像沒有偽裝啊。就是擺在牆角而已。”
“閉嘴你懂什麼長老不都告訴我們了,這附近有屍體嗎”
雲閒睜眼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來他口中的長老到底在哪裡,宿遲跟讀了心似的,傳音道“手上。”
雲閒再定睛一看,說話那人的手上捧著八分之一塊頭蓋骨做成的小碗,頓時“”
當靈虛門的長老啊掌門的,實在是很有風險的一個職業。真是鞠躬儘瘁,死也不能後已啊。
“風燁吃下的那顆閉氣丹效力是五個時辰。”薛靈秀傳音道“在天亮之前,要找到他們老巢。”
雲閒道“收到。”
喬靈珊“1。”
“”雲閒狂汗“靈珊你學我打手勢就算了,1不能隨便亂學啊”
說話間,那幾個黑衣人便長驅直入。不得不說,他們武鬥實力不知幾何,按照能被薛靈秀按在地上摩擦的程度薛靈秀言來算,應該是算不得多麼高強了。但撬鎖和解陣法能力倒是很強,看上去是專精術法那一塊的。
才轉眼幾瞬,幾人便像耗子偷油那般,鬼鬼祟祟地將蓋著白布的風燁給挪了出來,飛奔而走。
雲閒道“跟上”
沒想到事情進行得如此順利,一行人潛行在靈虛門幾人身後,一路繞過街坊小巷,往偏僻的城郊之處走了又走。看來這群人當真是謹慎,竟然把宗門入口設置在如此偏僻的地方,但誰也沒料到,幾人奔著奔著,臨到門前,竟然突然停下來了,猶疑道“為什麼我總感覺,有什麼不對。”
眾人心中一驚。
難道,被發現了
“是啊。”靈虛門一人道“今天搬的這個,是拿去交給誰比較好你們想清楚了嗎”
“還沒有。難怪我總感覺有什麼不對。”那人開朗道“那就現在想吧”
眾人“”
真是想太多了。
“果然,還是交給軍師吧。之前不是說,要多孝敬孝敬他們嗎”
“是這樣說過沒錯,可最近,軍師和掌門的關係好差。不然還是給掌門吧,我擔心掌門惱火,把我們頭蓋骨全掀了。”
“前幾天的收獲都給了掌門,今晚剛走的時候,軍師還在敲打我呢”
“軍師沒殺過人,掌門會殺人啊”
兩方人馬僵持不下,似乎哪邊都有道理。而不到片刻,就像這突如其來的爭執一般,幾人也突如其來地達成了共識
“那就這樣,大家各退一步。”那人繼續開朗道“一人切一半走,如何左右分,這樣公平呀。”
“如此甚好來,大家一起切,趕緊”
雲閒“不可啊”
事出突然,眾人總不可能真讓風燁變成風火華,這樣琴坊掌門會提琴來拚命的,隻能當場暴露身形,雲閒道“放開他”
那靈虛門人被嚇得大叫一聲,風燁摔在地上滾了幾個來回,他道“你你你你們是變態嗎大晚上尾隨”
“偷屍體的人說這些”薛靈秀抽扇,道“準備好靈石沒有一人五千。”
“啊啊啊啊啊”靈虛門弟子一哄而散“快跑快跑打不過”
看來逃跑經驗也是異常豐富,一下子便四散開來,分彆往不同的方向跑去。宿遲一道劍氣掃過,將絕大部分都趕羊似的圈在了劍招裡,他們眼看逃跑未及,抽出隨身攜帶的死人骨頭,喊道“速來助我”
從地上緩緩爬起來幾個腐爛到不能再腐爛的人體,還有蛆蟲遊動,祁執業看著,青筋跳動,顯然是被惡心的不行。
喬靈珊道“幸好風燁沒醒不然一個月不要吃飯了”
雲閒道“薛兄”
“何事”薛靈秀道“最左邊這具應該最強,觀其腐爛程度,死了應當有五月有餘了,開始白骨化。看骨盆,是個男子,三十歲上下。”
“彆惦記你那職業病了”雲閒大聲道“風燁還在地上,麻煩去保護一下,臉被踩了十幾下了都”
薛靈秀“”
武鬥現場異常激烈,靈虛門也是貫徹了自上而下的門風,強,是不怎麼強的。惡心人,是相當惡心的。眾人從未見過有如此厚顏無恥之門派,一時之間竟有些左支右絀,有一個漏網之魚眼神一轉,抓到機會,便要鑽進陣法之中,祁執業離得最近,當即神色一凜,緊跟著一起消失在陣法裡
半柱香後,屍體落地為安,幾個靈虛門人鼻青臉腫,被綁在一起,為了防止他們再召喚這些,雲閒還將他們背手壓好,看起來姿勢有點詭異。
“那人去哪裡了”薛靈秀道“我想你們知道我是誰。不怕死,總怕疼吧”
“薛四少說的什麼話,我也怕死啊。”那人道“他,他們應當是進了門內一起進去的,會被傳送到不同的地方,地麵上有很多陣法,除非靈虛門人,或者帶著一個星衍宗弟子,不然是絕對解不開的”
“若是觸發了陣法,被掌門發現,那就真的完了”
“”
天旋地轉,祁執業落在地麵上,一個手刀便將麵前的人劈暈。
周圍實在陰森,燭光也是綠的,寂靜無聲,四處都是陳年白骨。他活動了一下手指關節,偏了偏頭,垂眼看地麵。
眼前的地麵上用血色繪著不少隱隱發光的陣法,每一個都異常強大,祁執業很沒禿驢道德地將那人丟過去,落地瞬間,觸發陣法,幾道淬毒寒鋒射來,在那人麵前停下。
靈虛門弟子身上有印記。
他沒有。
而現在,肉眼可見的地麵處密密麻麻畫著陣法,寸步難行,觸發一個,便是連著一堆。
祁執業金眸沉思片刻,足尖一點,躍上房梁。
房梁上麵都是灰塵,一個陣法都沒有。
祁執業“”
他從來沒覺得自己聰慧過,但為什麼
貼著房梁,他快速向屍氣散發源頭奔去,一邊前進,一邊將自己的飾品逐一摘下,攥入掌心,收進儲物戒,長袍撕開,袖子挽上。
抵達目的地時,祁執業身上已是一件妨礙打架的東西都沒有了。
眼前是一口巨大的鍋,滾水翻騰,散發著極為難聞的臭氣。
有幾個身著靈虛門服的小修,正站在梯子上費力拿著大勺攪拌那勺都快比他整個上半身都大了一邊攪動,一邊還問“師姐,這樣夠了嗎”
被他叫師姐的聞言過來,頭湊在鍋邊看了一眼,道“不行你看,這都還沒熬出浮漂,不達標,不達標”
祁執業不太想知道他們到底在熬什麼東西。
他悄無聲息地伏在房梁之上,那頭小門中卻緩緩走出了個令他意料不到的人物。
“軍師”那兩人行禮,道“你怎麼來這裡了”
“嗯。”那人道“我有事。”
此人麵上敷著麵具,嚴絲合縫地隻露出一雙眼睛,頭發也包裹的嚴嚴實實,一根發絲都沒有露出來。
憑心而論,若是隻看麵部,祁執業絕對認不出來這個被稱作“軍師”之人到底是哪位。
如果他底下不是隻穿著一條兜襠布的話。
晃啊晃。
祁執業再一次沉默了“”
除了四方大戰裡那個牛白葉,誰會這樣穿啊腦有缺損嗎
果不其然,下一刻,媚煙柳也緩緩步出了,一步三扭,一來便嫌道“怎麼又在熬惡心死了。”
那兩人低著頭不說話。
“帶我去見你們掌門。”媚煙柳喝道“現在妙手門早就發現你們在偷屍體,一界大宗,底蘊是你們可想象真以為搭上了就可以全身而退嗎愚蠢”
熬湯之人道“可我若是不熬,掌門就要把我也丟下去。”
聽到這裡,祁執業差不多已明白了。
他不欲打草驚蛇,隻悄無聲息地按照原路返回,準備先出靈虛門,告知眾人所見。
但就在臨出門一刻,祁執業耳後瞬間傳來呼嘯風聲,他神色一戾,一拳回擊,將那紫色光華打退
但退,有時隻為進。
就在這空隙一瞬,神秘敵手纏鬥而上,祁執業發覺伊並不想製造聲響,於是兩人就在這房梁之上周旋,無聲打鬥,轉瞬間已過百招
勁力極重,帶著詭譎黑氣,祁執業沉眼,刻意敞開空門,要以一掌換一拳,怎料那人掌心即將觸到胸口,陡然變掌為拳,看似聲勢浩大,卻隻是一拳打到祁執業唇角,咬破了嘴唇。
祁執業退後半步,指節將血跡拭掉。
塵埃中,那人終於現出身影。
黑發紫衣,眼如寒潭,祁執業皺眉道“即墨姝。”
“隻有你在”即墨姝也皺眉,道“你是怎麼進來的”
祁執業道“這不重要。你在這裡做什麼靈虛門和魔教又有關係”
即墨姝冷道“明知故問。若是沒關係,我為什麼會出現在此”
“彆看後麵了,雲閒不在。”祁執業戾聲道“我問的是,靈虛門和魔教是什麼關係,你如今又和魔教是什麼關係”
一瞬寂靜。
“什麼關係”即墨姝反笑道“我真不知你是不是在北界被凍壞了腦子。眾人皆知我是魔教聖女,要我為你溫習一遍麼”
“你又知道我們去北界了掩掩藏藏鬼鬼祟祟,跟了多久又為何不敢現身”祁執業道“那兩封將我們引來南界的書信,和被盜走的屍體,是你所為吧。”
闊彆多日,修為倒是大漲。
即墨姝並不言語。
“看來,你到南界也並沒有多久。”祁執業道“我會將此事告知雲閒。”
“彆告訴她。”即墨姝道“是我做的。罷了。反正總會知道。無所謂了。”
祁執業“為何”
即墨姝道“到時你們便會知道。”
“不需到時,我問的是現在。”祁執業回身,道“我不想懷疑你。”
即墨姝“你們的想法,對我來說很重要麼”
祁執業“若是不重要,你又何必到這裡來說這些廢話”
即墨姝“”
“罷了。”她神色陰晴不定,最後才道“為什麼是你除了雲閒任何一個人,都比你好。薛靈秀呢靈珊在哪都在外麵”
祁執業“你要說什麼就說,難道還要我猜我沒那麼多耐心。”
“你以為我很有耐心死禿驢”
“你罵誰禿驢”
“罷了。”即墨姝罵完禿驢後,心情似乎暢快了些,她指尖微蜷,道“不管如何,我隻要你們信我一件事。”
祁執業“何事”
“除非萬不得已。”即墨姝一頓,輕聲道“我不會傷害她的。”
沒說是哪個“她”,但祁執業明白。
祁執業“若是有萬不得已,你便要傷害她”
“如果有萬不得已”即墨姝咬緊牙關,道“那也,絕不是我自發的我隻想你們明白這一點隻有這個”
看來真如她所言,她隻講這一句話。
講完便拂袖而去,消失在半空的塵埃中。
重回寂靜。
祁執業麵沉如水,回到靈虛門入口,正打算邁出之時,突然一頓。
“隻說這句,那直接說不就好了”他一摸唇角,更是莫名其妙“為什麼非要打我”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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