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灌入肺中,之前還適溫的水現在冷得刺骨。
公園裡的湖泊,原來有這麼深嗎,腳下夠不著地麵,周紀阮試了幾次便鬆開了手腳,任由身體往下沉,鼻腔不斷嗆入更多的水,認命後身軀沉的非常快,岸邊的人立刻失去了他的蹤跡。
湖水將一切聲音隔絕,但周紀阮知道,那個孩子應該已經得救了。
也好,或許明天新聞會播報,一男子為救兒童溺水身亡,這樣李媽媽和弟弟妹妹們會為他驕傲吧。
整個人浸在水裡,就好像浮在空中那樣輕飄飄的,沒有任何聲音,水流的波動聲和慢慢減緩的心跳,周紀阮的意識在慢慢減弱。
用最後的力氣睜開眼睛,眼球很疼,隻能眯著從水底看水麵的光。
原來真要淹死的時候,人是根本沒有感覺的,也沒有時間去思考人生,隻覺得累,好累。
模糊間有個聲音在告訴他,睡吧,睡過去就好了......
......
當周紀阮再次恢複意識,他從床上醒來了。
溺亡的痛苦和意識全無的感覺還清晰的留在腦海中,所以眼前熟悉陌生的寢室讓他有些不明所以,
“...我是死了,還是...做夢?”
意識混沌身體也不聽使喚,周紀阮想要起身,卻控製不了四肢,額頭“咚”的一下狠狠撞在鐵架子上。
疼痛隻有一瞬間,但身體要適應這種痛苦卻要很久,等張勤推門進來就看見周紀阮坐在床上臉色蒼白的抱著頭。
“紀阮你沒事吧”
這聲音不算太陌生,周紀阮睜開眼睛,疼痛讓視線都有些模糊,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誰。
這股疼痛太過異常,不過是頭撞了一下,但整個腦仁都像是要爆炸一樣,幾秒鐘的功夫周紀阮出了一身冷汗。
但也是這陣疼痛讓他快速清醒,他沒死,不但沒死,眼前的住處以及男生,都是他八年前剛畢業的時候。
他回到了八年前。
不止如此,周紀阮看著腦海中多出來的信息,本就蒼白的臉色更加難看......
“你這是咋了”
張勤本來以為他就是磕了頭,沒想到一會兒功夫滿頭大汗,汗水將頭發衣服沾濕,臉色也很難看,
“沒事,可能有點感冒”
疼痛來的快去的也快,暫時放下那些記憶周紀阮抬頭向他解釋,視線也恢複了正常,他能清晰的看清眼前青年的長相。
張勤,他八年前剛畢業時的合租室友,也是他大學同學。
而這間放了兩個鐵架上下鋪,不到十平米的小隔間就是他們兩個人合租的房子。
“你這叫沒事,紀阮,咱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就算再沒錢有病也得治...”
室友苦口婆心的勸,看他搖搖欲墜的樣子甚至拿出手機想叫120.
阻止了張勤打120的舉動,周紀阮搖搖手堅持表示自己沒事。
勸說無果,張勤歎了口氣,隻能起身給他倒了杯水,看他喝下臉色確實慢慢緩過來也稍稍放下心來,
“紀阮你就是太焦慮了,放平心態,工作沒了咱再找,憑你的本事和才華,不怕沒大廠要你,咱還年輕,機會有的是......”
聽到這番話周紀阮愣了一下,原來他是回到了這個時候嗎。
如果要周紀阮給自己的人生提一個字,那肯定是窮。
不管是上輩子32歲的周紀阮,還是現在24歲的周紀阮,又或者腦海中多出來的那段上上輩子的“反派”周紀阮,無論重生幾次,他都很窮困。
有一句話怎麼說的,人有三樣東西是無法隱瞞的,咳嗽,窮困和愛。
現在這個階段,剛剛大學畢業,失去獎學金助學金,工作第一年就慘遭同事構陷,賠償後身無分文又失業的周紀阮,是最彷徨無助的時候。
從一個絕望時刻穿越到另一個絕望時刻,老天爺有時候還真會折磨人,
“張哥,謝謝你,我沒事”
從床上起身,周紀阮腳踏實地的站在寢室地上,體會活著的感覺,張勤想去扶卻看他站得很穩,臉色也確實好了很多,不再那麼死白,也鬆了口氣,
“這就對了,你瞧瞧我,一個beta都能每天堅強的活著,你可是apha,多少好工作好生活等著你呢...”
其實他說這話有點違心了,周紀阮是appppha,擁有比beta更強的身體素質和精神力。
周紀阮看著瘦弱,可體力能力,尤其是智慧和精神力這塊可以說是非常強,曾經也是帝國第一大學的第一名。
隻可惜人總要進入社會,在社會中,學校的榮譽,成績都化為灰燼,你要麼有家世要麼有等級,周紀阮兩樣都沒有。
福利院出身的孤兒,還是d級apha,這在社會上是最受歧視的。
總結下來還不如本就平庸的beta呢,起碼不會動不動就被apha嫉妒迫害。
想到這裡張勤把歎氣藏在心裡,繼續朝氣蓬勃的安慰,
“跌倒了爬起來,哥知道你肯定能行,過幾天有社會招聘,到時候咱倆一塊去,肯定能找到好工作...”
“好,謝謝張哥”
樸實的善意讓周紀阮勾起嘴角。
看他終於露出笑臉張勤便也放心了,轉身去換衣服,他身上還穿著外送的製服。
周紀阮看著他的背影,這些話上輩子張勤也說過,後來兩人一起去麵試,他找到了工作,和張勤換了住處,兩人各自有了房間,可好日子沒過一年,在外送的過程中,張勤被一輛超速的懸浮車撞死了。
法院最後判肇事者賠付十萬星幣,可張勤和他一樣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這些錢沒人能去幫他討要,於是一條人命就這麼悄無聲息的沒了。
也不知道他上輩子的見義勇為,最後能不能給福利院的孩子們謀一些好處。
或許不能,因為世道如此,人命比草賤,周紀阮垂眸回憶之前的兩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