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在洗塵宴上杯盞往來不絕,賓主儘歡,安排王仲羽在衙門上房暫休後,尹翔才叫來尹羲私聊。
尹羲便將入京之地一五一十說簡要說來,待說到燕王派嶽清去水月庵接顧若蘭偷情,她施計讓晉王知道,晉王就找
了王仲羽一起去捉奸,結果鬨成一團的事。
尹翔聽到空性出現阻止她閹了燕王,說的一翻話,不禁深思。
“羲兒雖然胡鬨,但是當時能為大局著想,放下私人喜惡,倒也難得。”尹翔又沉思了一會兒,說“那麼,現在擒了燕王回來,還是要放他”
尹羲說“哥,之前皇帝隻剩一口氣了,燕王眼見要勝利,我抓了他來,他就登不了基,朝中無主,隻怕晉王會趁機奪位。”
晉王手中還有吳指揮使這張不錯的牌,燕王雖然有兵權,可是沒有領頭羊,沒有可擁立的人,又怎麼站得住腳反晉王呢。
尹翔哧一聲笑“到時候你再把燕王放回去,麵對已然登基的晉王,燕王必定不服,為了活下去燕王必反。我妹妹真是武藝高強、心狠手辣、詭計多端。”
“哥你怎麼這麼說我我可是你同胞妹妹。”
尹翔幽幽道“既然抓來了燕王,也不能這麼快就放了他。你就以為他治傷為名,多留他一些時間,等到晉王登基之後,你再將人放還。”
尹羲問道“你不見見他”
尹翔擺擺手,說“我見他也沒有什麼意思,不知說什麼好。我得寫一道奏折,表示燕王不德不孝不義,我支持晉王當太子,尹氏願守舊約,永戍北疆。燕王追擊舍妹欲加淩辱之事我不計較,請朝廷也莫要降罪於我尹氏。你的名聲”
尹羲笑道“這點名聲不要緊。哥哥也是大大滴壞呐”
尹翔捏著她的頰,說“還說我,你不給我在外頭惹事,我就燒高香了此時糧草未足,如果大軍壓境,天下人人憎惡燕北,尹氏就葬送在我們兄妹手上了。”
尹羲笑道“哥,我可還抓了曹世捷回來。”
尹翔驚奇“你怎麼把他也帶回來了難不成你還想效王仲羽之事嗎你是不想放他南下了”
尹羲勾著他的胳膊,說“哥,你說得對。”
尹翔眼珠子一轉,說“好家夥,你是砍掉燕王的左膀,又縛住他的右臂。西軍能征善戰,我覺得真要鬥起來是兩敗俱傷。有曹世捷在手,燕王將來就算殺出一條血路登基了,卻要猜忌西軍曹家,不敢全力支持西軍來攻打我們了。”
尹翔沒有想
到尹羲離開燕北半年,取得了這麼多的成績,原本知道她闖禍還甚為頭疼,現在倒是開懷了。
尹羲說“哥哥,將來咱們打敗了燕王,你也可以納了曹月秀、沐雲歌,雖然對不住嫂嫂,但是曹操都是這麼乾來安人心的。儘快平息西軍和鎮南軍,曹月秀和沐雲歌嫁給燕王那樣的人也可憐。將來哥哥當了皇帝,本來就是三宮六院的,哥哥不要納太多就好了,注重嫡庶,對嫂子也更好一些。”
尹翔長長歎了一口氣,撫了撫她的腦袋,神情寵溺,卻說“你是女孩子,也不小了,不要問這些事,出去讓人笑話的。”
尹羲拍著手笑“隻要哥哥讓我當上長公主,就沒有人敢笑話我了”
尹翔見這“詭計多端”的妹妹,露出這樣嬌憨的一麵,也十分心軟。他縱使娶了妻子,妻子在他心中的份量仍然不及這個他覺得虧欠的原來苦命的妹妹。妻子會有為娘家考慮的私心,可是在妹妹心裡他才是最重要的。想到這一點,尹翔念及妹妹長大了總要嫁人的,心底又十分不舍,不願有個男人占了她的心,不願有什麼男人在她心裡比哥哥還重要。
可是尹翔也不想妹妹不幸福,就這樣矛盾又無奈,歎了口氣後,讓她早些休息。
尹翔、尹羲帶著北歸大隊和趙霆堯、曹世捷回幽州大本營,然後依計行事,寫了奏折派人送進京去,表明態度燕北維護舊約,燕王不德,支持晉王登位。
另一邊也在燕北所轄的各州府嚴防南邊有人滲透進來營救燕王。
趙霆堯被單獨軟禁在一座小院子中,他被封住了內力,內傷未愈,無論如何也跑不出去。此時他後悔輕視尹羲也已晚了。他以為尹翔會見他,可是他從來沒有見過他,連尹羲也幾乎不會親自出麵。
在趙霆堯被軟禁一個月後,這天尹羲終於來見他了,穿了一身正經大家閨秀的褙子、襦裙,梳了靈蛇髻,戴著珠釵、額飾、耳環。若不是見識過她的流氓和狠辣,真要把她當作養在深閨的傾國紅顏。
尹羲一見他就笑眯眯,語氣溫軟“小燕閹呐,在這裡住得可好”
趙霆堯目光冰冷地探究她的目的,說“你要殺就殺,想要我求饒,絕無可
能。”
尹羲掩嘴咯咯笑起來,說“我要你的求饒乾什麼,值多少錢你要是願意當像姑替我賺錢,那我才高興呢。”
“像姑”顧名思義就是“像姑娘的男人”,也就是指小倌,古代好男人的人也很多,除了青樓之外,也有許多“像姑館”。
趙霆堯居然隻是胸膛稍稍起伏,說“你殺了我吧,死在你手裡,我無話可說。”
尹羲歎道“我從來沒有想過殺你,否則你早死在我手上了。我來是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的,你想先聽哪一個”
趙霆堯心中斟酌,問道“難道朝廷有什麼消息傳來”
尹羲笑道“不愧是燕王殿下。不錯,皇上駕崩了,晉王不,新皇登基稱帝了。”
趙霆堯不由得退後三步,隻覺心中冰涼,尹羲笑道“你不是不怕死嗎,沒當上皇帝又算得了什麼呢”
趙霆堯哈哈大笑,可是笑聲是那樣蒼涼,眼眶已然濕了。
尹羲說“我還以為像燕王殿下這樣的男人,不愛江山愛美人呢。被捉奸在床沒怎麼吭聲,這聽說自己哥哥先稱帝了,就哭鼻子了。”
趙霆堯眼睛發紅看著她,大聲道“尹羲,殺了我吧,殺了我”
尹羲搖了搖頭,說“不,我要放了你。”
趙霆堯訝然“為什麼”
尹羲不鹹不淡地說“想必顧若蘭也跟你說過不少我的壞話,真真假假你也分不清楚,但是有一點是不會錯的,就是你我注定是敵人。可我仍要放你,你爭到皇位後,再來與我一決高下吧。”
趙霆堯探究地看著她,問道“顧若蘭說,你們都是什麼重生的,是嗎”
尹羲倒意外顧若蘭把自己的底牌都亮給趙霆堯了,估計她因為那件事過得極慘。
尹羲想起原主淒慘的命運歸宿,不禁愴然,她作為融入角色的代理人,她更要為原主正名,為這個角色獲得合理的最大的尊嚴。
“我跟我的大姑姑、姑奶奶一樣,為了天下太平忍辱負重接受你這種不誠的男人,還是側妃,正妃是顧若蘭,我得讓她這個表姐。
我兄長讓我不要計較名分,仍然為你南征北戰,為你滅了北朝、打了吐蕃。憑顧若蘭的家世,沒有我和
兄長支持,事實證明你不會娶她。你將尹氏滿門抄斬,我被顧若蘭做成人彘。這是大恩如大仇嗎
你們還要做出好像我或者曹月秀有多麼嫉妒顧若蘭獨得你的交配權似的。
到了今生,顧若蘭還要跟我強調,你獨寵她一人,把後宮三千當擺設。我真的無法理解,你們交配你們的,還要強逼著那麼多女人在旁邊當擺設乾什麼觀察你們在床上的姿勢嗎需要我們為你們喝彩嗎
我們這些女人想出宮尋找屬於我們的人生嫁你不是我們選擇的,你不愛我們,我們也不愛你”
尹羲最後一句是為原著中所有的“當擺設的女人們”宣示的,那一張張麵孔在原主給她的記憶中浮現,太悲慘了。如果哥哥當上皇帝,她一定要建議他改革後宮製度,將宮庭製度朝近現代化推進。就算時代社會秩序下哥哥不可能隻有一個女人,可是如果哥哥真不愛不碰哪個女人,就儘力給她最好的歸處。也不要招收那麼多的太監宮女,不要誤了宮女的花期,大家都是父母生養的。
趙霆堯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一陣紅,眼中充滿著無奈,今生他對顧若蘭嫖歸嫖,可是托尹羲的福,他是知道顧若蘭的真麵目的。如果他在原來不知顧若蘭的真麵目,自己又被美色衝昏了頭腦,做出這種不堪的行為來,他覺得確實挺惡心。
顧若蘭說的和尹羲說的不同,但是顧若蘭是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麼的,而尹羲根本就不需要從他身上謀得什麼富貴榮耀,她本身就是最亮的一道光。
趙霆堯半晌,才澀然道“這些事,現在的我也沒有經曆,我不知道。可是你前世時,尹家難道就真的從來沒有不臣之心作為一個帝王不容許國中之國,是再尋常不過的事。”
尹羲說“我們將門世家自有存亡之道,與你們帝王之家不同。縱觀曆史長河,短命王朝不到一年的都有,長的不過兩三百年,我們家卻四五百年傳承。我們家的傳承本事,你們帝王之家是學不了的。”
他們還是將門世家,如中原的農民起義戰亂,滅了多少世家豪族,可是農民起義軍滅不了比他們更會打仗的將門世家。所以彆人都落寞了,尹家還在。
趙霆堯歎
道“可是如今你們到底是要反了,撕開了後,無論勝敗,你們將門世家的門第還能保全嗎”
尹羲道“委屈求不得和平,善意得不到回應,隻能乾了,後人自有後人福。”
趙霆堯沉默許久,他明白她會對他施展一個陽謀,讓他歸去與趙震堯爭位,可是陽謀是無法破解的。因為他不爭到手就是死,也不可能兄弟團結來打尹氏,他爭到了後國力也大損,尹氏得到發展的時機。
可是趙霆堯又轉念,趙震堯那蠢蛋坐在那個位置上,大夏王朝好對付得多,其實她也可以殺他的。她這樣選擇是不是對他下不了手。
趙霆堯控製不住自己,問道“你從前喜歡過我嗎”
尹羲挑了挑長眉,笑道“你覺得她和彆的擺設們一起圍觀你在顧若蘭肚皮上身懷絕技,會生出傾慕之情嗎她還來不及明白什麼是喜歡就對那段被強加的婚姻心死了。你隻配得上顧若蘭那種女人,你配不上曹月秀和沐雲歌,你又哪裡配得上她”
趙霆堯的男人迷之自信早被踏成爛泥漿了,抿著嘴抑製紮心的痛。尹羲還低估了她對他精神上造成的傷害和陰影。
“尹姑娘雖然行事狂悖,卻是文武全才,趙某確實配不上。”
尹羲倒是奇怪了,笑道“你不必說好話,說放你走,我定不會食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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