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看,泥娃娃長著大眼睛,嬌俏的小鼻子,小嘴巴。
是個可愛嬌憨的漂亮小女嬰。
舟舟伸手來接,嘴裡說:“給我。”
顧逸風不想讓他用手碰。
二十幾年前的物件了,上麵細菌成群,說不定還有老鼠爬過。
他畢竟是不滿一歲的嬰童,抵抗力不如成人。
顧逸風將泥娃娃裝進透明密封袋,對舟舟說:“回去讓奶奶修複好,再交給你好嗎?”
舟舟點點頭,“我,捏的。”
顧逸風沒想到他上一世還挺心靈手巧,將透明密封袋放進背包。
舟舟指著主臥室。
顧北弦走過去,戴上手套,將主臥室的門推開。
裡麵的床和被褥仍在,都已經陳舊不堪。
舟舟隔空望著臥室,前世記憶洶湧而至。
上一世的他,有溫柔美麗的愛妻,有可愛嬌憨的愛女,有嚴父有慈母,有弟有妹,弟弟和妹妹也各自有了情侶。
這些無辜的活生生的人,全都被他連累,成了地下冤魂。
讓他死後都難以平靜。
舟舟用力吸了吸鼻子,對眾人說:“走吧。”
顧謹堯抱著他朝門口走去。
顧北弦和顧逸風跟上。
走到門口,舟舟又回頭看了一眼,漆黑的大眼睛眼神沉痛中透著憤恨和愧疚。
那眼睛盛載了太多的情緒。
一幫大人都替他累得慌。
眾人下樓,上了車。
舟舟對顧謹堯說:“外公,去,陵園。”
顧謹堯知道他想去祭奠一下親人和戰友,答應著。
開車的是顧逸風。
他在導航上輸入雲城烈士陵園。
一路上舟舟少有的沉默。
顧北弦怕他太過沉痛,輕輕握著他的小手,安撫他的情緒。
這次舟舟沒嫌棄地抽出來。
中途,顧逸風下車買了祭祀用品。
抵達烈士陵園後,顧逸風對陵園的工作人員說了此行的目的。
隻說掃墓,沒說再生人的事,怕嚇到他們。
通行後,舟舟指揮著眾人去尋找墓碑。
一排排墓碑,大多都沒有名字,有名字的都是三代之內沒有直係親屬的了。
舟舟指著那些無名墓碑,能清晰地說出每個墓下葬著的人名。
種種事實,擺在眼前。
由不得人不相信再生人的事。
來到國煦的墓碑前,顧謹堯抱著舟舟停下腳步。
舟舟不識字,卻知道這是他前世的墓。
盯著國煦的照片,他眼淚奪眶而出。
照片裡是一個英俊剛毅的男人,五官立體,眼神堅硬睿智,著警服,英姿颯爽。
視線又挪到右邊的墓碑上,墓碑上的照片,是一個皮膚白皙眉目溫柔的美麗女子,單眼皮大眼睛,笑容恬淡,二十幾歲的模樣。
姓淩。
肯定是國煦的愛妻了。
舟舟盯著那個墓碑默默流了許久的淚,滿眼愧疚和自責。
再往旁邊是他父親和母親的墓碑,父親眉目嚴肅,身上有官氣。
母親慈愛溫柔。
還有弟弟妹妹,皆是年輕朝氣的麵孔。
全都化成了枯骨。
有兩座無名墓碑,應該是他們的伴侶,為了保護他們的家人,墓碑上沒寫名字,也沒放照片。
舟舟的眼裡除了悲痛,還有濃厚的愧疚。
他目光逡巡,仍舊在找。
顧謹堯問:“舟舟,你找誰?”
舟舟奶聲奶氣道:“孩子。”
一幫人最後在國煦墓碑左邊,找到一個小小的墓。
墓碑照片裡是一個小小白白的女嬰,大眼睛,單眼皮,軟軟的胎發,小嘴咧開,笑得天真爛漫。
上麵刻的名字是:國靈。
國靈自然是國煦的女兒了。
舟舟突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之前都是無聲的哭,可見悲痛之深。
哭得顧謹堯和顧北弦、顧逸風於心不忍。
三人互相對視一眼,默默達成共識。
顧逸風摸摸舟舟的小腦袋,湊到他耳邊,低聲說:“舟舟不哭。國煦的女兒沒死,被人收養了,如今活得好好的,已經二十多歲,交往了很好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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