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舟伸手抱住顧謹堯的手臂,“我隻和外公學。”
墨鶴道:“除了照顧妻女,我一生隻專習武一件事,其他人被凡塵俗事拖累,功夫沒我精進。如若不信,我就和你外公比試比試,誰贏了,誰做你師父可好?”
舟舟打量他,“不比,我隻要外公。”
墨鶴朝顧逸風看過去。
那意思,讓他勸說舟舟。
顧逸風道:“師父,舟舟不足一歲,小錦語年紀也尚小,你分不出身,等孩子們都長大一點,再說好嗎?”
小錦語是陸錦語,墨鶴和陸恩琦的女兒。
墨鶴這才作罷,目光仍黏在舟舟身上。
這小孩是萬中無一的習武苗子。
這麼多年,骨骼精奇的,除了顧逸風就是他。
奈何逸風幼時學得太多也太雜,長大後又被公事纏身,武功造詣很難達到他的高度。
守靈七日。
老太太該下葬了。
沒出年節,便沒通知太多人,隻通知了一些親戚和好友。
饒是如此,還是來了很多人。
顧崢嶸和柳忘、顧華錦、靳帥、靳睿專程從國外飛回來。
靳崇山帶著太太、大女兒也來了。
還有楚家、元家、雲家、陸家、霍家也來了人,從老到少,有男有女,浩浩蕩蕩,一眼望去,人山人海。
這天天氣晴朗,風和日麗。
春寒料峭的時節,本該極冷,這天卻暖暖和和,氣溫高達二十多度。
大太陽明晃晃地懸在天空中,慈愛地溫暖著每個人。
天邊有七彩祥雲,色彩斑斕,美麗絢爛。
饒是見多識廣的元老,也忍不住嘖嘖稱奇:“天降奇象,天降奇象啊!顧老阿姨,當真是厚德載福之人。你看這天都助她,老阿姨這是怕我們來送葬,會凍著嗎?”
這話說得顧傲霆的眼淚又淌出來了。
人活得歲數越大,經的事越多,越信這些東西。
有的事情,現有的科學解釋不了。
來到顧家墓園。
老爺子的墓室已經被提前挖開。
該有的儀式舉行完,請的大師也誦了經。
抬棺的八個人將老太太的棺材放到老爺子的棺材旁,與之合葬。
祭拜完畢,土開始往楠木棺材上灑。
眾人哭聲一片。
顧傲霆啞著嗓子嗷嗷地哭著,探著腰伸長手臂,要去摸棺材。
顧北弦和秦野一左一右攙著他,防止他跌進深大的墓坑裡,摔到老胳膊老腿。
他的親姐姐顧鳳驕坐在輪椅上,望著父母親的棺材,默默抹眼淚。
土很快將棺材蓋住。
顧傲霆哭聲如雷,扯著嗓子沙啞地喊:“媽啊,媽,我的老媽媽啊,您怎麼這麼早就去了呢?您走了,讓我們這幫人可怎麼辦?我的媽啊,媽!媽,您回來吧,我舍不得您啊,媽,媽……”
眼淚鼻涕冒出來,他哭得狼狽又可憐。
比父親去世時,還要悲戚百倍。
父親去世了,他還有母親,如今母親也去世了,他爸媽都沒了。
舟舟毛茸茸的小腦袋趴到顧謹堯懷裡,前世記憶湧出來。
國煦的父母雙親因國煦而死,去世時,國煦已經犧牲,都沒法給父母雙親送終。
國煦的記憶,讓他眼淚汪汪。
顧謹堯從包中掏出軟毛巾給他擦掉眼淚,低聲問:“想起了什麼?”
舟舟嗯一聲。
顧謹堯心疼地摸摸他的小耳朵,“不讓你來,你硬要來,來了又觸景生情,何苦呢?”
舟舟小奶音說:“帆帆太稚嫩,不能來墓地,會沾陰氣。沈天予被他師父束縛著,行動不自由。太祖奶奶的牽掛,全在我們仨身上,我若也不來,太祖奶奶的魂魄,會懸在天地間,久久不肯散。”
顧謹堯沒料到他今天話這麼多,迅速朝身邊人掃一眼。
幸好眾人的注意力都在顧傲霆和老太太的棺材上。
顧謹堯空出一隻手頂頂他的小脊背,示意他少說話,彆暴露了,今天人太多,指不定有心眼歪的會生事,比如元仲懷。
土滿滿堆起,老太太和老爺子的棺材再也看不到了。
顧傲霆趴到圓鼓鼓的墳堆上,哭得死去活來。
顧北弦往他嘴裡塞了降壓藥。
秦野拿保溫杯喂他喝水。
見他哭得沒完沒了,怕他再暈倒,秦野低聲對顧北弦說:“要不要把他打暈,抬走?”
顧北弦微微搖頭,“讓他哭吧,很快這墓堆就要用水泥砌起來了,到時他想趴在土上哭,也趴不了了。”
秦野觀察他的麵色,“你還好吧?”
顧北弦道:“還好。”
秦野伸手握住他的手,聲音壓得更低,“難過就跟哥說。”
顧北弦衝他微微揚了揚唇角,“我沒事。”
秦姝招呼大家返程。
人群漸漸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