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肴精美,靳崇山卻吃不出味道,心裡直犯嘀咕,滿腹狐疑。
吃到一半,他對靳睿說:“睿睿,你陪你燕叔叔和小夕先吃著,我去趟衛生間。”
靳睿微微頷首,喚來在隔壁房間用餐的保鏢,讓他們攙扶靳崇山去。
靳崇山卻沒去衛生間,而是找了個空的包房。
留保鏢在外麵看守,他撥通兒子靳帥的電話,開始套話,“帥帥,我來京都了,和睿睿的女朋友一起吃飯呢。”
靳帥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靳崇山又說:“那小姑娘的一切,我都知道了。唉!造化弄人啊!”
見父親已經知道了,靳帥也不再遮遮掩掩,“是啊,造化弄人。睿睿那麼聰明的孩子,喜歡誰不好?非得喜歡一個人有灰色背景的人。”
靳崇山的老心咯噔一下沉下來!
緩了一會兒,他順著靳帥的話往下說:“是挺灰的,我接受不了,你能接受得了嗎?華錦怎麼說?”
“大錦也接受不了。大錦說,她能接受小姑娘是孤兒,接受小姑娘沒錢沒財沒權沒勢,無論什麼她都能接受,但是實在接受不了小姑娘曾經當過小偷,不,她還不是一般的小偷,據她說自己,是江洋大盜。”
“轟隆!”
一聲炸雷劃過靳崇山的頭頂!
沙世崩塌!
靳崇山身子晃了晃,頭重輕腳,站不穩。
他扶住餐桌,挨著椅子坐下,腦子嗡嗡的,手臂發麻,口乾舌燥,呼吸急促,說不出話來。
他趴到桌子上。
臉火辣辣的疼。
他的高智商孫子啊,他犧牲了兒子,好不容易得來的高智商孫子,卻喜歡上了一個沒有學曆的小偷。
他這輩子也沒做什麼缺德事啊,為什麼這種醃臢事,偏偏讓他攤上了?
如今忽然覺得顧傲霆的話,句句都像在諷刺他。
他遲遲不回去,靳睿擔心,出來找他。
推開包房門,見他趴在餐桌上。
靳睿走到他身後,輕輕拍拍他的肩膀,說:“爺爺,身體不舒服嗎?”
靳崇山頭仍埋在桌上,抬起一隻手擺了擺,聲音哽咽道:“爺爺沒事,你開心就好,不就是沒有學曆嗎?爺爺能接受。小偷,爺爺,也能,接受。就這樣吧,愛怎麼著怎麼著,你開心就好,不用管我。”
靳睿拍他肩膀的手僵住。
這自暴自棄的語氣,可一點都不像能接受的樣子。
靳睿沉默片刻道:“林夕還小,實際年齡不到十七周歲。她很聰明,想拿個學曆不難。至於你說的小偷,她打小被壞人綁架,扔到山穀裡,差點摔死,她師父碰巧路過救了她。她師父是盜,教她做盜。她那時年紀太小,就像個透明的玻璃杯,往裡麵倒水是水杯,倒酒是酒杯,由不得她選擇。‘盜’是不太光彩,但是小盜竊鉤,中盜竊民,大盜竊國。那些盜國,盜仁義禮法,盜聖人賢士的,不也是盜嗎?法律都能免去林夕的刑罰,爺爺大肚能容,何必耿耿於懷?”
靳崇山抬起頭,老眼淚汪汪地望著他,“我沒你學問高,也沒你口才好,我說不過你。可我就隻有你一個寶貝孫子,靳家就你這麼一根獨苗,你非得這麼糟蹋爺爺的心嗎?”
見他哭了,靳睿不再跟他講道理。
靳崇山拉著哭腔說:“紙是包不住火的,她的過去,遲早會被人知道。想想,你們結婚那天,台下一群人竊竊私語,說新娘曾當過小偷。你讓我們靳家人的臉往哪裡擱?”
他用力拍著胸膛,“我靳崇山辛辛苦苦打拚了一輩子,為了誰,不都為了你嗎?你就這麼氣我?”
他捂著胸口劇烈咳嗽起來。
靳睿連忙幫他拍胸口順氣,又從他口袋裡掏出降壓藥,給他喂上。
隨後而來的祁夢隔著門聽到了。
聽得一清二楚。
她猶如一株被雷電擊中的樹,繁華片片落儘。
她靜靜站著。
站了好一會兒,她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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