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峻確認了,秦漠耕的確是自殺。
死前應該向沈鳶通過氣。
沈鳶將信息刪除,頭歪到棺材上,懨懨的,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身上仍然披著周占的外套。
山風很冷,卷起她的長發。
發絲間夾雜幾縷白絲,她眼腫臉浮,依稀能看到年輕時的影子。
周占從保鏢手中接過保溫桶,倒了杯水,遞給沈鳶,“老鷹,喝口水暖和暖和。”
沈鳶道:“有酒嗎?”
轉念一想,萬一喝多了,再說漏嘴,耽誤明天的事。
她搖搖頭,“不用找了,我不喝了。”
周占拍拍她的肩膀,“好,等回京都,我陪你好好喝。”
沈鳶沒動,懶得動,也沒有力氣再動。
幾人無言,唯有山風呼嘯,如鬼嚎。
上官岱暗暗責怪秦漠耕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趕在這當口死,挑了個這麼冷的地方死,害人不淺。
刺耳的鈴聲突然響起,劃破寂寥的夜空。
是上官岱的手機。
他摸出手機,掃了眼,是秦野打來的。
他猶豫了幾秒鐘才接通,喂了一聲,喊道:“阿野兄弟,這麼晚了,找我有什麼事嗎?”
秦野道:“你和誰在一起?”
“我,我……”上官岱不知秦野暗中跟過來一次,原以為遷祖墳之事,神不知鬼不覺,卻不知秦野了如指掌。
秦野追問:“說,和誰在一起?”
上官岱打個哈哈,想含糊過去,“這個就沒必要跟你說了吧?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隱私嘛,互相尊重隱私。”
秦野拿話詐他:“有人懷疑你是暗殺阿峻的幕後主使人,你支支吾吾,難不成正和人密謀造反?”
上官岱腦子轟地一下,脫口而出,“誰在造謠?我怎麼可能暗殺阿峻?我怎麼可能密謀造反?我和沈鳶沈女士、周占周總在一起,他們可以作證!對了,還有阿峻!他們都能證明,我是清白的!”
秦野想聽的是這個。
他掛斷電話,撥通沈鳶的手機號。
沈鳶緩了一下,站起來,走遠了,才接聽。
秦野問:“你去東北做什麼?”
沈鳶清清嗓子,用故作輕鬆的口吻說:“還能乾什麼?我來東北玩唄。”
“你嗓子怎麼啞了?”
“東北風大,天氣乾燥,來這裡隻顧著玩,水喝少了,啞了。”
秦野道:“讓爸接電話。”
他從昨晚就打秦漠耕手機,一直是保鏢接的,保鏢說他很累,已經睡著了。
秦野今天又打,保鏢一會兒說他還沒睡醒,一會兒說他去蒸桑拿了,沒法接電話,一會兒又說他在陪重要客人,晚些回電話。
結果他等到現在,秦漠耕也沒回電話。
再打,還關機了。
沈鳶眼神躲閃,有些心虛地乾笑幾聲說:“爸睡著了,你彆擔心,過幾天等我們玩好了,就帶爸回去。我剛才還和他商量好,明天要去雪鄉玩,去看花車秧歌,吃地道的東北菜。我會給爸爸穿很多衣服,不會凍著他,也不會累到他,你放心。”
眼淚湧出來,她笑著說:“哥,這邊很好玩,爸爸玩得很開心,他玩累了,坐在車裡就睡著了。”
秦野狐疑,“是嗎?”
“是,千真萬確,上官岱可以作證。不信你打電話問問他,還有周占。”
秦野沉默許久道:“我明天一早過去,陪爸一起旅遊。”
沈鳶眼淚洶湧而出。
想說他老人家已經死了。
旅不了遊了,隻能魂飄。
想到父親生前最後的囑咐,沈鳶忍下來。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說:“這邊什麼都好,就是天氣太冷,你多帶點衣服過來。到時咱們兄妹倆,陪著爸爸好好玩一玩,讓他玩高興。人老如小,老頭子貪玩得很,今天還吃撐了。”
聽到這句話,秦野暫時放了心。
沈鳶掛斷電話,閉上眼睛,卻閉不住眼淚。
她哭死去的父親,哭去世的母親,哭自己潦草的人生。
肩上突然多了一隻手臂,周占將她攬入懷中,垂首,額頭抵著她的頭,低聲說:“哭吧,老鷹,使勁哭,哭出來心裡會好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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