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四年十二月。
漫天的大雪之中,兩人兩騎正在向南緩緩而行。
“董兄,還挺得住嗎?不行就回馬車裡去暖和暖和。”
全身縮在毛皮大氅裡的董雲聞言,沒好氣的說道:“眼看就要到汴梁了,你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武從文看他一眼,又扭頭瞥了瞥身後一支百人騎兵,不屑的撇撇嘴道:“我真想跑,還用得著綁架你?”
董雲翻翻白眼,一句“那你趕緊啊!”差點兒脫口而出。
武從文看著他那滑稽的表情,沒忍住笑出聲來,見對方變了臉色,趕緊安慰道:“安啦安啦!我就不信童相公哦不,如今應該叫童王爺了!我就不信童王爺還保不住我這條小命。”
董雲像看傻子似的看了他半晌,終究還是沒說話,隻重重歎了口氣。
很多東西他隻能暗示,根本沒法直說的。
武從文也不再逗他,仰起頭看天,任由片片雪花落在臉上。
這一場大雪啊!
從草原到長城,從長城到燕京,再從燕京到黃河以南似乎冥冥之中在預示著什麼
同一時間,平州城頭。
張覺站在大雪裡,手中握著一張小紙條,上麵有十個字如有事,勿投宋,徑往梁山。
“莫名其妙!還真把自己當成神仙了?!”
心裡雖然嗤笑,他還是很謹慎的晃著火折,將這張紙仔仔細細的燒了個乾淨。
武從文第二次走進汴梁,無波無瀾。
沒有城門鑼鼓,沒有禦街唱名,甚至連個迎接的小吏都沒有,隻有街邊賣吃食的小販好奇的多看了兩眼。
“謔~~這麼多騎兵跟著,看來是個大人物啊!可以前怎麼沒見過呢?”
龍亭客棧。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武從文落腳的地方又是這裡,這可不是他選的!
“小楊將軍,讓兄弟們一起進去暖和暖和吧?這雪一路都沒停,實在冷死個人!”
隨他,或者說是押送他回來的軍官不是彆人,正是曾在白溝河一起打過耶律大石的楊嗣業。
楊家是西北將門,可惜接連兩次北伐慘敗,叔叔楊可世成了背鍋俠,連帶著他也從一個營指揮使降成了都頭,還被派了這麼個辛苦差事。
楊嗣業聞言表情有些複雜,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道:“多謝武將軍掛念,不過末將還需先去殿前司交令,待回來後再拜見將軍!”
他倒是不覺得這趟差事辛苦,能有機會和武從文一路同行反而很興奮。
且不說之前的救命之恩,燕京一戰究竟是怎麼回事,旁人不清楚,他這種前線將領怎會不知?
隻是作為老牌將門出身的他,對一些齷齪的潛規則心知肚明,自己率兵一路南下,哪裡是護送?分明就是押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