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知孝都快瘋了,整個人趴在地上死死抱著張叔夜的腿,任由其拖行,嘴裡大叫著:“老李頭,你他娘的沒吃飯啊?使勁兒啊!”
那副模樣,哪像個正三品的高官?
插一句,這貨早兩年就升任了京東西路轉運使,從三品,奉調入京主審謀逆案又升了半格。
李老頭是知道兩人身份的,隻敢做做樣子,哪敢往死了用力,同樣被暴怒的張叔夜拖得踉踉蹌蹌。
張叔夜眼睛都紅了,喘著粗氣低吼:“梁知孝,那可是三條人命,其中還有兩個孩子,難道要讓她們連土都入不了嗎?”
已經被嚇傻的鄭若蘭終於反應過來,“噗通”一聲跪了下去,額頭重重磕在地上,哭喊道:“恩人的好意老婦心領了,可是您萬萬去不得啊!那陸家勢大蠻橫,莫要連累了你們!”
普通的百姓們就是這般淳樸,雖然心裡萬般希望能讓兒媳和兩位孫女能最後得個體麵,卻還是在為他人著想。
張叔夜突然停下了動作,咬著牙從嗓子眼兒裡冷笑道:“勢大?蠻橫?我看這沒人性的一家離死不遠了!”
這一刻他是真的起了殺心,也對曾經的自己充滿了鄙夷。
就這種任由惡霸豪族欺壓百姓的臨安朝廷,自己當初居然還對其心存同情?真是瞎了眼,也瞎了心了!
鄭若蘭沒聽見他說了什麼,還在一邊磕頭一邊哀勸:“老婦既然被恩人救下,便不會想著死了,待到天黑再偷偷回村......便是。”
她終究是沒忍心將回村後要乾什麼說出口。
張叔夜一彈腿甩飛了死狗般的梁知孝,快步過去將鄭若蘭從地上扶起,又重新轉過頭低聲問梁知孝道:“我們這趟來為的是什麼你忘了?”
梁知孝對自己的定位很準,拍拍灰爬起來也不在意,帶著一絲討好的笑答道:“下......小人覺得這就差不多了,回去後自然能收拾這幫無法無天的家夥。”
張叔夜看著他不說話。
梁知孝終於笑不出來了,苦著一張臉道:“那個,小人覺得咱們還是先回去,事情也不急於一時。”
他是真不敢去啊!
入仕後一直在地方上做官,類似的事情他見得多了,這些地方豪強可是真不把人命當回事兒,自己三人要是就這麼冒冒失失的生闖,絕對他娘的死定了!
就算事後陛下暴怒,宰了姓陸的全家給自己等人報仇又有蛋用?自己的屍首早他媽涼了!
眼下最明智的選擇就是立刻回轉臨安,把事情往陛下那裡一報,然後坐等陸家滅族就是。
最關鍵的是,陛下的心思自己還能不知道?早就有了定計!
要不是這姓張的老倔頭非要走這麼一趟,自己腦子有包陪著受罪?意思意思得了......
張叔夜突然衝到他跟前,語氣冷冽卻又平靜的低聲道:“這是陛下清理江南積弊的第一案,必須要辦成鐵案。”
梁知孝身子猛地一顫,再抬頭想去看張叔夜表情,卻發現對方已經大步向前走去。
見梁知孝發愣,李老頭湊過來小心翼翼的問道:“大人,咱還攔著嗎?”
這老頭也不想去,他對江南豪強凶狠的認知,可要比梁知孝深多了。
梁知孝回過神來,狠狠瞪了他一眼,也想學著張叔夜的樣子大步向前,可惜兩條小腿肚子直轉筋,根本挪不動分毫。
鄭若蘭見三位恩人執意要去,也隻能跟著。
她的意思是避過村口交糧的人群,從另一邊悄悄繞回自家,可走了一段卻發現打頭的張叔夜竟是直接奔著村口去了,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見她張嘴要喊,邊上的梁知孝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低聲喝道:“彆喊!藏在我們身後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