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守傾苑這頭的,不僅僅是夜錦梟,還有承恩伯夫人,莫景鴻的娘嶽氏。
聽說顧傾歌在練槍,嶽氏眉眼間儘是嫌棄。
“練槍練槍,這是跟誰耍威風呢?一和她大婚,景鴻南下辦差就出了事,而今景鴻好不容易平安歸來,她還不痛快上了,一個克夫不祥的人,真是好大的臉。”
嶽氏不痛快,她拿著剪子剪燭花,剪子使得用力,活像是要剪人似的。
承恩伯莫梁,聽著這話忍不住歎氣。
“你就少說兩句吧。”
“少說兩句?”
把剪子扔在桌上,發出“砰”的一聲響,嶽氏眉頭緊鎖。
“我憑什麼少說兩句?怎麼的,她顧傾歌是金子做的,這麼金貴,我這個做婆母的,連說她兩句都不成了?”
“你是做婆母的,自然怎麼說她都行,可是,咱們莫家這些年一直都在走下坡路,景鴻出事這半年,日子愈發艱難了。這陣子,家裡家外都是傾歌在撐著,你這話若是傳到她耳朵裡,豈不是讓她寒心?”
莫梁性子軟,不成氣候,他的毛病他知道,可他自認不算糊塗。
顧傾歌如何,他是看在眼裡的。
“爹在的時候,咱們和鎮國將軍府就交好,這麼多年的交情,傾歌也是你看著長大的,你這又是何必?”
“交情?”
嶽氏看著莫梁,嗤笑了一聲。
“爹在的時候,鎮國將軍府那是高門,當初我哄著她,寵著她,做的還不夠嗎?可眼下,鎮國將軍府除了一個斷了腿的顧老四,還有幾個女眷,他們顧家人都要死絕了,早不複當初了,還談什麼交情?”
嶽氏噎得承恩伯說不出來話,他也知道,如今嶽氏看不上鎮國將軍府。
四年前,南遙關守將反叛,引南詔大軍入關。
南遙關失守,慘遭屠城。
狼煙四起,橫屍滿城,危難關頭,是顧傾歌的父親顧鎮山,帶著顧家兒郎,以及顧家軍南下。在沒有增援的情況下,顧家軍四日攻破南遙關,又苦戰七日,將叛軍和南詔人驅逐出了南遙關,保下了南遙關七萬百姓,守住了大燕南境。
可那一戰,顧家軍損失大半。
顧家的人,更是除了顧傾歌的四叔顧鎮平,沒了一條腿,勉強保命,其餘人都永遠留在了南遙關。
南遙關大捷,顧家大功,威震八方。
可那隻是表象。
除了未到而立之年,卻已經再上不了戰場的顧鎮平,顧家再無男丁。
武將之家,失了戰場,沒了兵權,自然也就失了未來。
這幾年,鎮國將軍府瞧著和從前沒什麼差彆,可內裡是怎麼回事,大家夥兒都明白。尤其是當今聖上平衡朝局,扶植年輕將領,製衡武將之家,新秀不少,顧家的威名,也在其他大將的一次次征戰,一次次立功中,被消磨的差不多了。
嶽氏覺得鎮國將軍府不比當初,再加上顧傾歌嫁過來後沒多久,莫景鴻就出了事,嶽氏更有怨懟。
最初的時候,嶽氏的確喜歡顧傾歌,也看好這門婚事。
可時移世易,物是人非。
莫梁歎氣。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鎮國將軍府雖不複當初榮光,可比咱們承恩伯府,那也是強得多呢。景鴻出事,家裡亂子一出接著一出,都是傾歌處理的,連帶著府裡吃的用的,連帶著那些窟窿,也都是她貼了嫁妝銀子堵上的。咱們既然靠著她,就彆惹她,她並非個軟性子的人,她肯這麼付出,也不過是因為在乎景鴻而已。可如今,景鴻他……”
“景鴻怎麼了?”
不樂意聽莫梁這些話,嶽氏直瞪眼。
“景鴻十八歲就中了探花,放眼京中名門子弟,有哪個像景鴻這麼爭氣?他年紀輕輕,就進了戶部,前途無量。顧家死絕了,景鴻沒嫌棄她,她守孝,景鴻就等著她,而今景鴻不過是帶回來個女人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
“可當初景鴻許諾過,這輩子就隻娶傾歌一個。”
“許諾?許諾值幾個錢?”
嶽氏不屑。
“如今這世道,男子三妻四妾實屬平常,咱們景鴻是要做大事的,多兩個人伺候怎麼了?怎麼就得守著她一個?再說了,也不是景鴻想要負她,景鴻受了傷,忘了過去,又不是故意的。她這麼不體諒景鴻,這麼不容人,這是善妒。”
“這話要是傳到傾歌耳朵裡,小心她跟你翻臉。”
如今府裡的一應開支,可都還指望著顧傾歌呢,莫梁不想生事。
但嶽氏卻一點都不擔心。
“伯爺,之前景鴻出事,我們都以為他沒了,我念著她顧傾歌年輕守寡,不跟她計較。可如今景鴻回來了,她要是敢鬨,看我不收拾她。在家從父,出嫁從夫,而今她是咱們伯府的人,早不是當初的顧家千金了。隻要咱們不鬆口,不和離,不休妻,她顧傾歌就永遠都是莫家婦。她再有本事,也得在這後院裡,給我夾起尾巴來老實做人。”
“你……”
“等著吧,明兒我就敲打敲打她,省得她再作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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