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景鴻語塞。
他自然知道,他和顧傾歌之間,沒有什麼情分可談了,可是不談情分,他又有什麼資格、有什麼籌碼,來求顧傾歌出手?
而但凡有其他的辦法,他怎麼會來求顧傾歌?
孟綰綰倒是回府了,憑她現在的身份,她倒是有路子,能請來醫術好的人。
可是嶽氏說了,就是孟綰綰把她害成這樣的,孟綰綰和她身邊的我姑姑,都不是好人。嶽氏人都要疼暈過去了,還堅持著不用孟綰綰的人,不要孟綰綰假好心呢。
他夾在中間,還能如何?
看著顧傾歌,莫景鴻心中五味雜陳,他忍不住有些後悔。
這個年,他過得實在太狼狽了,跟他最初想的魚和熊掌兼得,風光榮耀,家族興盛,根本就是南轅北轍,大相徑庭。
他真的不止一次,會忍不住地想,若是當初碰上孟綰綰的時候,他沒有起彆的心思,在識破了孟綰綰的身份後,他隻是把孟綰綰帶回京,得昭華公主兩分恩情,之後,他一心一意地陪著顧傾歌過日子,像他說的那般疼愛顧傾歌,這日子會不會不一樣?
或許會吧?
畢竟,那樣的話,顧傾歌不缺銀子,他功名猶在,沒有一堆亂子,體麵和風光也還都在……
那樣的日子,已經不算差了。
這麼想著,看著顧傾歌,莫景鴻不免心中酸澀。
“傾歌,我……”
“的確,你說得挺對的,”不知道莫景鴻心中所想,顧傾歌也不想知道,她冷聲將他打斷,自顧自的繼續,“我的確是個心善的人,可莫景鴻你記著,我的心善並不廉價,也還沒有泛濫到要隨意施舍的地步。幫你一把?你配?還是你娘配?她是癱了、是跛了,還是死了,與我何乾?”
顧傾歌的話直接又冷硬,顧傾芮、顧傾甜聽了心裡痛快,可莫景鴻的心卻沉入了穀底。
他了解顧傾歌的性子,絕情起來,她心絕對硬的起來。
“傾歌,我知道是我負了你,但我娘……”
“她當初是怎麼對我的,你沒有瞧見嗎?若說忘恩負義,你們母子倆不分伯仲,在我這,她配不上任何的但是。”
“可她畢竟也曾是你娘,我們青梅竹馬多年,她也曾對你好過。”
“嗬!”
顧傾歌垂眸笑了笑。
曾——
這個字還真是挺妙的,但凡有過,就能被拿出來說,不論真假,不論多少,不論過去了多久。
嶽氏曾經的那點善,也能被拿出來說了,莫景鴻還真是好大的臉。
“莫景鴻,你娘曾對我的好,到底有幾分真,又有幾分算計,你心裡明鏡似的,我不想再跟你掰扯,於我而言,那都已經過去了,再談也沒有意義。
我也懶得再用那些惡心事,來惡心我自己。
休夫那日,我跟你說過的,你最好過得好點,不然我的譏諷、嘲弄、貶低、羞辱就不會少,我現在依然是那個態度。而今我沒有落井下石,你就應該慶幸了,不然,我動動嘴皮子,花點銀子,我敢保證,這滿京城裡你找不到一個可以為她診治的人。
不信,你可以試試。”
話音落下,顧傾歌就帶著顧傾芮、顧傾甜轉身離開。
莫景鴻見狀,急忙往前追了兩步。
“傾歌,是,都是我的錯,我也承認是我們母子有愧於你,可殺人不過頭點地,你羞辱我貶低我,我都認了,你想懲罰我折磨我,我也不會有怨言,但還是請你救救我娘。不看僧麵看佛麵,你看看我爹,看看景嬌,若是我娘真的再也好不了了,他們也會傷心的,你也不忍心的,對嗎?”
“那是你爹,是你妹妹,是你的家人,你沒本事讓他們風光榮耀,恣意快活,那是你窩囊,是你無能,與我何乾?莫景鴻,醒醒吧,你要知道,他們開心還是傷心,不是我要承擔的責任,懂嗎?”
“你……”
“去求孟綰綰啊,你心心念念的高門,你好不容易攀上了這個高枝,你有路子,又何必回頭來求我?”
稍稍頓住腳步,與莫景鴻四目相對,顧傾歌忽而冷笑。
她的話,諷刺又現實。
“還是說,你和你娘已經在昭華公主府裡,碰了一鼻子的灰,你們心裡清楚,你娘那種貨色,就是死了,昭華公主都不會眨下眼睛?而孟綰綰,也沒有表麵上看到的那麼心善?你娘傷她,她報複你娘,她們兩個冤冤相報,永無止境?而你夾在中間,注定了永無寧日?”
莫景鴻死死地咬著唇,他甚至能嘗到自己唇齒間的血腥味。
顧傾歌的話太尖銳太現實了。
而現實,注定是血淋淋的,讓人無法承受。
將莫景鴻的樣子看在眼裡,顧傾歌不禁大笑,“看來我還真是說對了,看來,你們承恩伯府裡的熱鬨,還真是一點都不比從前少。”
“傾歌……”
“莫景鴻,你知道我現在,突然信一句什麼話嗎?”
顧傾歌的話題轉移得太快,以至於莫景鴻都有些回不過神來,他看著顧傾歌,眼底一片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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