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叔很快就回來了,他一臉高興的引著楚奚去往孫家。
一路上耿叔閒不住嘴,一邊走一邊跟楚奚絮叨孫婆子家裡的事情,“說來也奇怪,老婆子家裡雖說接二連三出了事,但炫兒一直是咱們這裡讀書最好的小夥子——哦炫兒就是孫婆子的孫子,叫齊炫,是個好孩子。她男人死的早,一個人拉扯大兒子,給兒子娶了媳婦兒,一家人倒過了幾年好日子……沒想到不知道怎麼的,兒媳婦下山回來就死了。她兒子沒半年,也跟著女人跑了!炫兒去年學校放假回來幫奶奶乾活,不知怎的摔在半山腰,腰腿都給摔斷了。”
他說話有點急,氣喘籲籲地繼續說道:“咱們山裡的人家一年來去就那麼幾個子兒,送孩子上學,購置購置吃用也就兩手空空了。炫兒爭氣,上學總是拿獎學金——就算是這樣,孫婆子手裡的那點存款也都送去醫院裡了,還是沒治好……沒錢啊,唉孩子現在也上不了學,就靠著山裡的草藥養著,整天悶在家裡床上,說什麼觸手,有怪物……人都要壞了唉”
耿叔像是很久沒跟人說過話一樣,倒豆子一般搖了搖頭繼續說道:“孫婆子的茶是咱們這一片數得上號的茶種,他們家一直是做茶葉生意,你看了就知道了。”
楚奚點了點頭沒有應聲。
孫家距離耿家不到1公裡,快到時候看到孫家婆子站在木頭捆作一團的破爛木門前——她看到耿叔帶著楚奚走了過來,臉上擠出僵硬的笑容,眼皮上的褶皺鬆垮垮蓋下來,看不清眼底的神情,她連連招手示意楚奚進來說。
耿叔已經跟她打過招呼,這是城裡要收茶葉的老板,年紀輕輕就大手筆,跟他聯係完說上山就上山,與之前上山壓價又挑剔的那群孫子完全不一樣。
孫婆子也不廢話,引楚奚進來後徑直帶著她走向了茶倉——
茶倉很大,抬眼望不到邊,孫婆子熟門熟路的進門戴上手套,抓了一把茶遞給楚奚瞧,“楚老板,這些是今年的新茶,後麵倉裡還有往年的陳茶和老茶,老婆子也不瞞你,家裡缺錢,我家裡沒人,村子裡的年輕壯力都下山混日子去了,留下我們這群人在這裡等死。”她笑起來跟哭一樣,眼底的淚光搖搖欲墜,“那批老茶是以前家裡留下來的收藏,我本來想放著到孩子大學、結婚的時候拿出來給孩子,但我家出了這事,實在缺錢給孩子治病,你隻要是能給錢,就一並拿走吧!”她終於還是抬手擦了擦眼睛,背過身子深吸了幾口氣,趕緊轉回來看著楚奚。
楚奚撚了撚手裡的茶葉,外觀緊致重實,色澤新鮮。又嗅了嗅茶香,茶香濃厚,香味撲鼻而來——是好茶。
孫婆子看著她像是懂行的,連忙帶著她繞著倉庫轉了個遍,又引她去了茶坊,給她分彆泡了新茶和陳茶。
她準備撬開老茶茶磚的時候被楚奚攔住了,“婆婆,這批茶我很滿意,你開個價吧,這茶磚就不用開了。”
孫婆子正欲說話——外麵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音,她臉色一變,話都來不及說趕忙跑了出去——
坐在旁邊放下茶杯的耿叔連忙給她解釋,“應該是炫兒,不知道這孩子怎麼樣了……”他也扭頭往外看。
跟楚奚打了招呼以後,耿叔也出去幫忙了。
沒一會兒倆人回來,孫婆子衣角帶了一片水漬,眼角也閃過水光。
“楚老板,實在不好意思,我家出了事後,近兩年也都是靠著山下茶商上來收茶,就按他們給的價格8成您看行嗎?”她小心翼翼。
“茶全要,我照著他們價格加1成,還是給我送到半山腰,辛苦費我來出。”楚奚敲了敲茶桌,“但貨中間要是有任何問題,我一袋也不要。”
“那是應該的,那是應該的。”孫婆子忙點頭,“謝謝楚老板,太謝謝您了。”
山裡的溫度沒有山下高,此時清風徐徐,竹林嘩嘩作響。
楚奚被帶到孫婆子家外麵的竹林下,陽光透過竹葉的縫隙照在石桌石凳上影影綽綽,楚奚就坐在這裡休息——石凳上放著一些山裡人家種植的水果,楚奚拒絕了飯菜,安置好楚奚以後耿叔和孫婆子找了村裡的人來幫忙打點包裝草藥和茶葉。
楚奚就在這安寧的氛圍與嘈雜人聲中眯著眼睛出神——她想起了奶奶。
那時她剛被收養,麵無表情不斷的觀察來路和周圍環境,養父母蹲下來拉著她的手跟她講話——她也不回,隻是盯著他們牽著她的手。
送到奶奶家裡後,他們就離開了。
奶奶也不逼她說話,帶她去洗手的時候才發現她的手已經骨折斷掉,小小年紀的孩子對此沒什麼反應,奶奶連忙帶著她去村裡醫生接好了斷手——又開了一些補營養的藥,回到家檢查小孩的時候發現全身上下到處都是磕碰淤青,那天晚上她是被奶奶抱在懷裡睡覺的。
很溫暖,像照耀進山間的陽光,像此時正拂過她臉龐停留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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