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良關於排查泄密事件的第三個時期,就是彭城對櫟陽的底細摸得門清的這段時間。他的依據在韓翊的間者身份被彭城確認。
如果按以前的布局,即使項羽戰至隻剩下最後一滴血時,也不可能懷疑韓翊才對。究竟是哪出錯了呢?
張良讓趙堯取來了最近劉邦近前的將士名冊,指著名冊對劉邦說道,
“我們陣前能接觸到消息的將士名單,也就這麼多。間者是我漢軍的眼睛,能接觸到這等核心機密的人,從來也隻有這些。
所以,我們這頭可以排除。”
不在陣前,當然就隻會在櫟陽那頭了。
劉邦的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他命令趙堯,
“飛鳥傳書,讓戚夫人把最近半年宮中人員進出名單送過來。記住,哪怕是一隻蚊子飛過,都不能忽略掉。”
排除來排除去,最大的嫌疑落到了錦娘和五羊氏頭上。
錦娘整天在那宮裡鬨騰,聽說宮裡七八成的人都恨不能扒了她的皮,明裡暗裡都在盯著她,等著她失勢,所以,按劉邦的想法,她不可能是間者。
那間者就是他想要許配給韓信的五羊氏了。
“王上在三軍陣前多時,見多了實則虛之,虛者實之的把戲,現在關係到生死存亡這樣的大事,還隻看表麵的那些個東西?”
劉邦一聽,知道張良是在告訴他要把找彭城那頭間者的事落到實處,做到既要達成目的,又不冤枉一個好人的程度。
“子房的先生的意思是——
孤懂了。”
劉邦即刻下令,著夏侯嬰暫緩回營,讓他留櫟陽,協助韓翊暗中揪出潛伏在宮中的間者。
張良對劉邦的悟性很是滿意。五羊氏和錦娘,在進王宮前都與韓翊扯得上關係,而且這件事直接的一個後果,就是讓韓翊暴露了出來,讓漢國這頭蒙受了極大的損失。
這時候讓韓翊來找人,最合適不過。
這麼做最大的一個好處,就是不動聲色地讓彭城的間者形跡敗露,然後資源效用最大化。當然了,如果在這種你死我活的大是大非麵前,如果韓翊執迷不悟,非得放過那個間者,那麼他們就沒有再存在的必要了。
韓翊出了櫟陽王宮,正要去鈴兒處看鈴兒和孩子,安頓好她們母子和項顏時,卻被一戴著鬥笠的大漢扯著衣袖不放,到了一僻靜巷口的小吃攤上坐下。
要了兩碗湯麵後,那人支走了攤主,摘下鬥笠,韓翊驚得說不出話來,
“夏侯——”
不是出宮找劉邦去了嗎?按照正常的行程,這會兒應該快到洛陽了,怎麼還在櫟陽?而且還是這副打扮,用得著這樣嗎?
夏侯嬰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取了筷子,便吸溜開麵餅了,邊吃邊說,
“記住,我現在在王上跟前。你得留宮裡,戚夫人會告訴你怎麼做,給你一切她能給的方便。”
路邊小攤的湯餅份量不多,沒幾下,夏侯嬰便連帶湯汁都不剩一點地吃得個精光,然後像不認識韓翊似的,在桌麵上放了幾個刀幣,就匆匆地往最近的城門處走去了。
韓翊慢慢地咀嚼著湯麵,他看到攤主等到夏侯嬰走得快沒影時,才拾起方幾上的物什錢幣,像是什麼也不曾看到過似地繼續做著他的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