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助說話間,韓翊仰望著無際的蒼穹,白雲蒼狗之間,偶有鳥兒飛過。
世家子有世家子的好,世家子也有世家子的難。在這一點上,無論是韓翊,還是襄助,都一樣地深有體會。
突然,天空中一片驚叫聲,一隻比其他鳥兒都要大很多的身影出現,襄助興奮了起來,他看著那個身影像箭矢一樣直直地衝向其中的一個黑點,然後再收攏翅膀要落往某處。
“在黑子,它這麼快就找到我了!也隻有它有這個本事!”襄助這才表現與他年齡相符的熱情與衝動。
獵鷹的選擇還有訓練是一件極辛苦,失敗概率極高的事,即使在諸侯王裡,有一隻聰明且健壯的獵鷹是值得驕傲的事。
據說當年項梁將軍曾許下重金想要為項羽找到一隻而不得,到現在為止,西楚霸王項羽也不曾得過一隻滿意的。
韓翊看那鷹,是獵鷹中的上上品。它的出現,在押送隊伍裡引起了好一陣騷動。
襄助把手指放進嘴裡打了個響亮的呼哨,然後那鷹,就穩穩地落在了他的右肩膀上,引得眾人好一片豔羨的聲音,韓翊看了,即使那隻叫黑子的鷹的利爪穩穩地抓在他的肩膀上,他也沒有受絲毫的傷。
“你是獵鷹人!”有這麼個拉風的同路人,一向沉穩持重的韓翊也禁不住興奮起來。
周圍的人遠遠地圍攏起來,他們不敢靠得太近,大家夥都是來自於有點家底的家族,也都聽說過在燕北十萬大山中,有的鷹能與正值壯年的老虎一較高下。看眼前這隻鷹,異常地威武雄壯,一不小心被它當作老虎教訓一通,那可不是鬨著玩的。
自從看到這隻鷹,襄助的眼中滿是喜悅與自信,連嘴角都不自覺地翹了起來。
“可是,自從秦宮覆滅之後,華夏地界上再無獵鷹人。即使是塞北的東胡、匈奴還有月氏那樣的大部族,獵鷹人也是比巫祝還要神秘稀少的存在。你是怎麼得到這一身好本事的?”
韓翊很是好奇。
彆看他現在風光,其實他也很有危機感。他現在的風光背後,是諸侯爭霸的結果。不用多想,隻要劉項爭霸一旦結束,他對於這些個諸侯的作用也就不複存在了,到時候的這些個獨家經營權,還指不定會落到誰頭上呢。
如果有這獵鷹的本事,又不是能威脅到新王朝的存在,趕上新王朝的建立急需大量的人才的當口,也是不錯的營生。
“頭曼單於。”襄助得意地說道。
“啊——?”韓翊這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陌生的稱呼。
“現任匈奴單於的父親。”襄助傷感地重複道。
對於一般的士族和百姓來說,遙遠的塞北是塊神秘之地,直到前朝蒙恬奉命帶兵三十萬征討河套地時,正在那打得熱火朝天的絕大多數秦軍,他們自己也沒搞懂始皇帝命令中的“胡人”與匈奴或者是東胡有沒有區彆,甚至連這兩個部族的名稱都沒有聽說過。
但是,韓翊卻知道。
不光光是因為他是個不一般的商人,更多的是因為當初陳平在項羽麾下時,他陪著他打殷王司馬卬,過到修武城必經的那條河時,他認識了一個自稱”趙托“的人。那人後來被證實是匈奴當時的太子。
韓翊也隻是聽說他當初被他的父親和後娘千般迫害,最後逆襲成了匈奴新的主人。至於說趙托的親生父親和他的真名究竟是什麼,韓翊還真是不知道。
“本來我在漠北過得很苦,沒什麼出頭之日的。後來他從一眾少年奴隸中挑中了我,讓人把我培養成了一個合格的獵鷹人。”
處於最困境中的人出頭的機會,差不多隻有上頭要變天的時候。
“然後,新單於射殺了頭曼單於,頭曼單於手底下很多人都被清算了。因為我說得一口流利的華夏地界的話,又是這邊的人,新單於一念之下就放過了我,隻是把我驅逐回來就完事了。”
父子相殘,血流成河。這是怎樣慘烈的一個場景?
有一個在後娘的攛掇下時時處處想要他命的父親是一個怎樣的處境。韓翊能想象得到他內心的悲涼,隻要他還活著,就一切安好。
“襄家的族長知道這事不?”韓翊問。
“當然。不過他對於我直接回家有些個責備。他說作為一個合格的襄氏後人,應該想辦法成了匈奴新的單於的新寵才對。他嫌我太慫了,這次才派我跟著押送隊伍的。”
襄助心裡有些失落。
“那你為何不留下呢?”
襄助有些憤怒,“我慫?你以為人家一趕我就真的離開了?我也是觀察了新單於好一陣子對他絕望了才走的。
新單於除了殺了老單於和新的大閼氏還有他弟弟外,除了認慫,啥事都沒有乾。人家東胡向他討要坐騎,他給;人家討要他的老婆,夠欺負人了吧,他還是給。給到最後,他就差把自己綁到東胡給人家當奴隸去了。
這樣的慫王,你說,跟著他能有什麼前途?”
韓翊想起了那個不戰而屈司馬卬的年青壯士,謀略和武藝都堪稱絕品,那樣的人,又豈會是無城府軟弱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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