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鬆子恨恨地啐了一口,“我王是能把劉邦和項羽同時關在籠子裡當野獸養的神明一般的存在,就你,不配見!”
激憤之下,鬆子揭傷疤的話脫口而出,驚得韓翊三人像是寒冬裡被人潑了冰水一般地凍在了原地。
好在陳餘並不把她的話當一回事,嘴角幾乎拉到了右耳根處,
“唷,我還當是誰呢,原來是十二年前邯鄲城最有名的花魁娘子鬆子。這麼大派頭,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始皇帝的皇後娘娘駕到,看仔細了卻是個給夠錢人人都能親親抱抱的主兒。
人家看你有用才沒把話說到明處,你還以為人家真把你當回事呢?張蒼那破丞相,你以為人家喜歡你?告訴你,他和他家人打骨子裡瞧不起你,要不然,人家在彭城安定下來後,怎麼不接你一同去?
就算是你想殉葬,人家都嫌你臟……”
韓翊第一次見到嘴如此碎的諸侯,而且還是在懟一個婦人的時候,這畫風,簡直不要太慘不忍睹。
他看向鬆子,隻見她臉氣得都變了形,腮幫子鼓得滿滿的,像是填滿了石頭一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然則,陳餘卻沒有要放過她的意思,一個勁地把傷害值往最高處拉,
“還委屈呢,米家被屠時,彭城那頭的司敗衙署統計過,米大家的嫡妻遇難,小妾遇難,通房丫頭遇難,甚至跟他曖昧不清的下等仆人都遇難了。那些個人裡,有你嗎?在他的心裡,你連最下等的仆人都不如!
還真把自己當回事呢,也不上稱上上幾斤幾兩!”
這下可好,不但鬆子的舊傷疤被揭開了,陳餘還狠狠補刀到最痛的地方。韓翊看到鬆子快崩潰時,罵了句,
“沒出息的東西!找那群死不要臉的龜公來欺負我的時候雄赳赳氣昂昂的,被老鬼陳餘算不得多厲害的兩句話嚇得要死要活的。
早知道,還不如找小柒掐死算了呢。”
鬆子的臉漲得發紫,再沒有先前那般的精神,竟然氣得一句話也不說不出來。
陳餘仿佛嫌事不夠大似的,再補了刀,
“這就叫啥?這就叫賤!一心一意對自己的看不上,卻眼巴巴地貼一個把自己看得連狗屎都不如的……”
鬆子的臉色灰敗,眼看著就要給陳餘氣死,韓翊斷喝一聲,
“陳餘你有完沒完!一個大老爺們,嘴比一個娘們還碎。匹夫尚知道以與婦人計較為恥,偏偏你一定要跟婦人沒完沒了。人家劉邦有多少個婦人,收什麼樣的婦人,管你鹹老頭的甚麼事?
有那功夫,還不如多去想想把那些個勁敵乾爬下呢,找一個婦人的麻煩算什麼能耐?”
和小柒他們再無阻礙,韓翊忙跑到鬆子跟前,指揮著小柒掐她的人中,逐個地揉她的穴位,全然不顧陳餘詫異的目光。
眨眼之間,鬆子緩過勁來,精神卻萎頓了起來,人一下子像是老了十歲似的。小柒像是捧著世間最珍貴的花朵一樣地擁著鬆子,仿佛天地間就隻有他和鬆子兩人在一樣。
在這時候,還隻顧著兒女情長,要是在彭城,是會被族長及父母往死裡打,甚至開除宗籍族譜的。韓翊兩人的舉動徹底讓襄助傻了眼,要他完全一個人對上氣焰正盛的陳餘,他還是心裡很沒底。
抬頭看看在遠方天空上盤旋的雄鷹,襄助有些想哭,如果沒有其他人在場的話。
“說吧,代王,你究竟想要什麼?”韓翊倒是很冷靜。
當陳餘說出最近一句時,他就聽出來他不是為了算他和小柒與劉邦這頭有千絲萬縷的關係的賬。
在此行將大敗之際,看這情形,陳餘大概是做好了以身殉國的準備的,他好像還有什麼事有些放不下,但又需要彆人來完成。
隻要對他有用,韓翊相信,即使眼前的情形再危急,他們都是安全的。
陳餘沒有多說,努了努嘴,示意韓翊跟他到了更高的樓,親手把觚,為韓翊斟了酒,遞了過去。
韓翊手接觸到爵時,卻發現陳餘手中的爵穩得像拴馬樁一樣,撤也不是,搶也不是,隻得眼瞪著陳餘。
“韓公子好急的氣性。自打從娘胎出來,我還沒有為父母以外的人任何人斟過酒,包括故趙王,還有現在的項羽和劉邦。
我的酒,可不便宜。”
陳餘少見地沒有繞彎子。
“洗耳恭聽。”
韓翊同樣急著帶著小柒他們離開,在離開押送黑漆描金隊伍前,小柒就告訴過他,一時三刻,劉邦的人就要攻打陳餘了,而且是誌在必得。
“陳某死不足惜,本就應抱著與眾將士浴血奮戰到底的死誌。可是我的父母家人無辜,我希望他們能活下去。”
韓翊非常專心地聽著,他也聽得出來,陳餘此時言簡意賅,說得非常地真誠。
“我曾是項羽的臣,後來為了好處先後背叛過項羽和劉邦。於現在的我而言,我不相信他們會願意為了我這樣一個首鼠兩端的人付出任何代價。我也遲早會在他們的這場爭鬥中死去。
所以,我現在就得安排好身後事,我現在能靠的,隻有你和鬆子的那個相好的。”
華夏國內兩個最大的諸侯王都辦不到的事,韓翊不認為就他和小柒兩個手上幾乎沒有實權的人能辦到。
雖說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是常情,可是像這種沾著某一個人家人性命的事,是需要發毒誓的,天道昭昭,韓翊可不敢隨意糊弄。
“我派人護送你們去匈奴,想辦法讓他們投靠那個新上位的匈奴王。我觀察他很久了,他是個真正的主,是棵大樹,能作依靠。”
完了,連韓翊小柒他們與匈奴暗中有款曲的事陳餘都知道,可見陳餘並沒有表麵上看起來那麼簡單。
“那你強占鬆子的那些個產業什麼時候歸還?”韓翊剛才已經從陳餘的話中得知他已經知道鬆子的真實身份了。
“等我的家人安全了之後。而且我還想送那小兄弟一個人情,促成他的美事,讓他心甘情願地幫助我。”
“這很難。張耳以前的那個丞相,米大家,你知道,到最近我才知道他是彭城梁家安插的人。如果隻有我們兩三個男子,我們還勉強有自保之力,可是再加上鬆子一個婦人,還有你的家小,著實讓人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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