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水路一路往東南,韓翊眼看著山愈高水愈綠,船上的倆新人更加地卿卿我我,心裡沒味到了極點。
走得太急,沒敢在蜀中大量補給生活用品,一路快到南越地界的時候,聽船工的建議,找了他口中附近最大的船遠塢靠了岸。
還沒上去呢,卻不料幺妹的臉難看到了極致。
岸上擺著兩個極大的木頭樁子,上邊各坐著一個人。極其臉生的那個,與幺妹在眉眼處很有些相像;另一人,卻是韓翊的大熟人梁掌櫃。
“呦,早就聽說韓公子到蜀中做買賣來了。我還當最多隻是販一販彭城那頭最急需的糧食頂天了呢。原來順帶也當人牙子呀?”
梁掌櫃把“韓公子”和“人牙子”的音咬得極其重,羞辱與否定的意味極濃。
韓翊看了船上的鴛鴦兩眼,隻見幺妹的眼淚隻在眼眶裡打轉,而襄家子卻是死死地拽著她的博袖不放,沒有安慰,也沒有應對。
這倆活寶,風流快活的時候不避人,等到遇到麻煩時,卻隻有把彆人推出去擋箭的能耐。
韓翊側身走到了一邊,眼瞅著幺妹家的人要來把她往岸上拽。
一開始襄家子淡定得很,等到幺妹家那兩三個家丁靠近裡,隻見他手刀起落間極其乾脆利落,把那幾人直接劈暈到江水湍急處了。
“不錯,不錯!”梁掌櫃拍著手,“不愧是彭城的大家子,身手果然了得。就不知道水性咋樣了?”
說罷,他揮手,對著虛空中的什麼人做了很決絕的手勢,碰到他已經是意料之外了,他要做出什麼絕事來,韓翊是不會感到奇怪的。
隻是這會兒,船上還載著韓翊買來的糧食,船要是沉了,他和襄家子先前所有的努力就等於打了水漂了。
從來沒有恨過或者怨過人的韓翊,現在開始非常討厭這個梁掌櫃了。
“楊掌櫃,漢王說過,楊家有世代興隆之象。眼下這個梁掌櫃,可是跟楚漢哪一邊都處不好的人。直說了吧,這糧,是運往彭城的,漢王這頭也是默許了的,碼頭是漢國這頭官家經營的,瞞不了誰。
我韓翊是什麼樣的人,蜀中商圈都是知道的。梁家是大商賈,討好他們說得過去。彆到時候為了那點蠅頭小利,把整個楊家的前途搭上了,不好。”
幺妹的爹一臉凝重,隻說了一個字,“撤!”
先前跟隨著他的那些個夥計,都起身隨他離開了。跟隨他的,還有幺妹。
韓翊這才看到襄家子眼中那一絲絲的不舍,卻礙於梁掌櫃這頭的事還沒處理完,隻得等到後頭再說。
梁掌櫃見事不妙,想要離開,卻被襄家子三步並作兩步地欺身到近前,反剪了手,押到韓翊跟前。
韓翊笑著把他結結實實地綁了,然後對著岸邊說道,“告訴梁家人,梁掌櫃,現在在我——韓翊手上。想要他全須全尾地回家,得先把我前前後後的損失補全了!”
梁家畢竟是梁家,按陳平的說法,是無冕之家,在獨立於所有府衙之外的大家族。梁家的影響力,在國都以外的好多地方,甚至不在諸侯王之下。
韓翊不敢久作逗留,補全了食物水源之後,連夜開拔,前往楚國。
“等過了水流最湍急的那一段,差不多就到了故楚國的地界了。”襄家子告訴韓翊。
韓翊的心像是被什麼握緊了一般。那個梁家,可是楚國幾百年的旺族,在那地界的影響力可不容小覷,到了那頭,話可是他們說了算的。
“你,幺妹離開的時候,你為何不作挽留?也許,你挽留一下,楊掌櫃就同意她跟你走了呢?送她一個名分,哪怕是妾室的,有那麼難嗎?”
襄家子臉有悲色,卻無悔意,“不要說像我家這樣三流都算不上的家族,千萬年來,哪怕是那些個一流的家族,有多少是一夜之間家毀人亡的?
大家子打小受的教育,哪一個不是遠女色的?為何還有那麼多個入不了宗祠的私生子流落在外?還不是防著在家族覆滅之時還有血脈留下。
幺妹身體不舒服時,我給她把了脈,氣若走珠,是喜脈,是男孩。楊家財大氣粗,蜀中女子地位高,我的孩兒,即使受足了委屈,想要飽暖著長大,大概還是可能的。”
還有這說法?韓翊覺著是自己小瞧了襄家。照這樣算來,襄家看不見的親情血脈,比看得見的還要多得多。比梁家更加深不可測。
“呶,如果他還在,你覺得幺妹的孩子,即使能平安誕下,能活得到成年不?”
韓翊也是會拉仇恨的。
襄家子的眼中充血,猛地拔出長刀,急吼吼地就要去斬梁掌櫃的頭,嚇得那強硬得像泰山石一樣的梁掌櫃硬是向後挪了三尺不止。
“唉,殺他容易,擋得住消息傳出去不?要怎麼才能擋得住哩?”
韓翊用婦人酸溜溜的口氣擋住了襄家子的殺心,他氣得眉頭倒豎,手中的刀直直地插在梁掌櫃兩腿間離襠隻兩三寸的地方。
“說殺他的是你,不讓我殺他的也是你。姓韓的,不要以為你娶的是王上的妹子我就得聽你的,告訴你,惹急了,我連你帶他一起宰!”
這還是襄家子第一次在韓翊麵前露凶相。不過韓翊並不怯,這說明他已經被自己牽著鼻子走了。
到了現在這一步,無論是項羽這頭,還是劉邦那頭,對梁家的意見都大到了極致。之所以都隱忍不發,是因為梁家樹大根深,神龍見首不見尾,沒法連根拔起。
聽張良說過,要治這樣的家族,除非是王朝加民間的力量。
梁掌櫃三番五次地要置韓翊於死地,而且一次比一次狠厲。韓翊再不出手,差不多就等於把自己和家人的脖子喂到梁家的刀下任他們屠戮。
如果這次梁家人不出現,韓翊還會忍下去,偏偏梁掌櫃出現了,還異常自信地要借用楊家的力量殺自己,結果失了手。
“十個襄家也不是梁家的對手。”襄家子的眉頭皺成了一團。
“那襄家想辦法把梁家人都引到我們剛進楚地的地方,其他的有人做。”韓翊在案幾上寫道。
不一會兒,那水漬就消失了。
襄家子吃驚地看了韓翊一眼,“這個中。不過我要這次糧食的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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