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當家的用看怪物的眼神看著韓翊,
“小夥子,你還是太年輕了。你的話,不足以讓我心服。即使按你說的,我們拿回了青衣幫原來的碼頭,你又能拿什麼來保證他們不會像當初那樣使手段奪回去?這事,姓屠的也保證不了吧?”
“我讓他們重複屠當家大兄當家走過的路。”韓翊的眼神亮了。
林當家沉默了。他可是聽說,屠當家的大兄原先隻一個窮字了得,自從跟了韓翊之後,買田置地,日子過得好不快活。如果他們真是跟了韓翊,完全有可能不回來了。
他也有些心動,想把林子他們,甚至是他自己也塞進去,這沒完沒了到老也掙不了幾兩銀子的活,是真的比不過跟著韓翊闖,
“我答應你。不過得讓林子也跟著你跑生意。”
其實林當家想說的是自己也想去,可是話到嘴邊,實在拉不下臉子,又咽了回去,隻得拿林子說事。
隻要肯開口就好,懸在心中的大石頭終於落了地,韓翊很爽快地就答應了,不過他補充了一句,
“這次我招夥計是想要他們給我跑塞北那頭的。前不久,我帶著一幫子跟了我多年的夥計過函穀關販糧食,結果隻有項王貼身的一個活了下來。那些個沒了的,家世也都不一般。”
韓翊這話說得輕飄飄,但林當家的卻聽得心驚肉跳。當他得知韓翊的真實身份時,心裡氣憤的同時也後悔把這個大財主送到褚衣幫的嘴邊。現在,他是後悔開口要得太少了。隻是話已出口,又不好親自開口悔約,一下子就沉默了下來。
韓翊從胸口處掏出了縑帛,上邊密密麻麻地列著青衣幫可以選擇的碼頭。不得不承認,褚衣幫還是很賣韓翊麵子的。
林當家看到眼前的物件,卻開心不起來,韓翊根本就從他臉上看到要看一眼的意思,馬上明白了是怎麼回事。走過那麼多個市集坊鎮,大大小小的幫派也見過不少,韓翊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反複不講信義之人,心裡的火騰地就升了起來。
但一想到還在閭圍牆外的鬆子,還有還得時時處處操心的陳平,他隻想自己解決麻煩。心裡掛著冰霜,臉上卻還保持著微笑,
“林掌櫃的有什麼難做的麼?”
林掌櫃見有台階下,“呃,先前起火的那處,原先是我青衣幫會眾落腳的地兒……”
韓翊再闊氣,也經不起一再地敲竹杠。如果說招徠褚衣幫的人為自己跑商路自己不算虧。但是在大城市繁華處起一棟樓,即使對韓翊來說,開銷也不小。
偏偏林掌櫃又老奸巨猾,把勒索說得那麼地冠冕堂皇,讓韓翊找不到任何推脫的理由。而此時的韓翊,又不能跟他翻臉,韓翊心中暗暗地罵他無恥,口裡卻敲打道,
“今天宛城起火處是我為了逼殺梁城餘孽放的,方才出發前估算了下,得花掉我八九成的現金。金鎰的餘地不能動——”
韓翊瞟了林當家的一眼,隻見他撇著嘴,眼角不住地往下掉,一副不願意聽的模樣,就知道這事在對方眼中,是非成不可的,他笑了笑,說道,
“不過,這事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對方那張臉明顯地舒展開來,韓翊在心裡歎了口氣,接著說了下去,
“現在天底下金鎰最多的,莫過於項王與漢王。項王一直為糧食掣肘,我沒辦法向他開口。不過,聽說漢王這頭比較寬裕——”
這時候林當家的臉已經恢複到了平常的樣子,韓翊的心卻揪在了一起,隻得忍著惡心再說道,
“上次跟我出門的夥計幾乎全折在在函穀關時,我聽到漢軍的軍校們私下裡提到過,每次大戰過後,漢軍總要花重金補足兵源。
我現在顧慮的是,得了漢王的扶持,他日戰事再起,青衣幫幫眾頂著刀林箭雨,也得替漢王賣命到底——”
林掌櫃當下黑了臉,“那是你的事,百年來那處地皮都是我青衣幫的,不到手我們沒得談!”
垣牆外的布穀有一聲沒一聲地叫了起來,已經有一陣子了,那聲音,韓翊很熟悉,是小柒的。看來他已經與鬆子會合了,韓翊也放心了。
先前來之前,褚衣幫的那老者跟韓翊說過,青衣幫原來和褚衣幫一樣,都是好幾個幫眾選出來的長老共同議事。自從現在青衣幫的大當家上位後,便使了好手段,現在青衣幫幾乎所有的大小事,都是他說了算。
韓翊現在才見識了他的難纏,心裡一陣子惱火。最重要的是,如果那話屬實,自己為青衣幫爭來的那些個好處,最後都將會落入林當家一人的腰包。這樣的人,最是不可信。
坑他。韓翊打定了主意。
“雖然不能帶林子出塞,但是我還有一個平安又有前途的好去處——”
林當家揚了揚眉毛。
“彭城。”
韓翊的話剛出口,林當家的眼神就又亮了起來,他這才打開了那縑帛,拿起了案幾上的木炭,再追了句,
“韓公子可得在彭城多給我留幾個名額。”
“中!”韓翊話音落下時,林當家看似隨意地在縑帛上圈了一處。
韓翊小心翼翼地把縑帛揣入懷中,再來了一句,“從今以後,我與林當家的就是一條船上的了,我沒了,青衣幫這頭的好處也沒了。”
“知道,我青衣幫會不遺餘力地幫你尋那梁家人,哪怕是他們躲到耗子洞裡也要揪出來。”
韓翊笑了,青衣幫林當家的也笑了。
韓翊一個人出的閭門,在不遠處,鬆子看著閭裡圍牆豁口處說道,
“公子前腳剛出林家門,後腳一大堆人就進去了。我看那姓林的,好像是在吩咐他底下人說要好好摸清你的貨源人脈什麼的。”
韓翊看了她一眼,卻聽到小柒補充道,
“我打聽清楚了,前朝時林家是宛城的富商巨賈之家。後來贏家倒台後,他家也一夜之間就敗落下來。許久以來,林當家的都在為恢複昔日的榮光而努力著,可是結果都不儘如人意。”
“隻要他不影響大掌櫃在彭城的布局,他要,給他就是了。甚至把死忠於範增的司敗衙署的趙甲也引薦給他,也可以。”
隻是他日彭城榮光不再時,不知道他還有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忠厚才能存身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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