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姓甚名誰,家住何方?就敢讓我給你們辦事?
在我們這個傳舍來來往往的達官貴人和富商巨賈多了去了,從沒見著像你這麼毛毛糙糙做事的。
跟你這樣的人,天大的富貴也不能要,搭上性命就太劃不來了。”
韓翊一時半會猜不出對方的底細和目的,大街上無聊拿人開涮的人多了去,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就直接以最刺激人的方式直抒胸臆。
“唷嗬,不過是不入流的官奴而已,還真當自己是衙內了?宛城的傳舍那麼多處,還沒聽說過哪個賤籍從良的……”
韓翊看對方是個刺頭,自己還有重要的事要做,便當沒聽見,隨著扯了自己袖口一下的小柒往目的地走。
這時卻聽到另一個聲音響起,“隻要有足夠多的金鎰,是可以贖身的。宛城好多入罪的仕族後代,都不知變通。像這樣能賺到金銖的機會,不是什麼時候都會有的喔。”
這個聲音聽起來閒適慵懶,比先前的那個更像是話事人。沒想到不大不小的宛城,竟然隱藏著如此的風浪,韓翊自己的事都沒解決,不想摻和。
本以為不理就可以了,沒想到走了百丈開外,那兩人的氣息也尾隨了百丈,韓翊正想轉進小巷,多折上幾折甩掉這兩個無聊之人,卻聽得最先的那聲音說道,
“喂,我說你們兩個不識好歹的。你們不敢乾,也可以不乾,把你們衣物還有關傳什麼的賃給我們,我們給你雙倍的價!”
這倆人是想混進傳舍裡!
傳舍雖是官家所設,主要用來接待公乾在外的衙署中人,每人還按官秩有定量的飲食等的配額。可是看這倆人一副不差金鎰的口氣,他們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以富商的身份自費入傳舍,還多花那些個金鎰實在不合常理。
“你們不是高貴嗎?自己進去不就得了,乾嘛拿我們向個雜役開涮?”小柒也開了口。
“不然呢,就一句話,這金鎰,你們是想賺,還是不想賺?”那個嗶嗶喇喇的聲音又響起來了。
“賺!黃金兩百鎰!”
韓翊乾脆來個獅子大開口,壓壓對方的氣勢,順便讓他們知難而退。
“蕭相國一年的俸?也不過才三十鎰。我說你小子也差不多些,把自己當根蔥,也要有個蔥樣才……”
聽了這話,韓翊心中暗喜,卻不料暗處那個慵懶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成交。脫衣。”
這時候莫說是韓翊,就算是小柒,也被雷得抖了一抖。韓翊馬上反應過來,“一手交金鎰,一手交衣。”
暗處的火鐮磕了起來,昏黃的的光隻照亮了手上的一圈,韓翊一鎰一鎰地點著那些個金子,心裡震憾到無以複加。
“主子,要不要把他們控製起來,等我們辦完事了再放出來?”那個對韓翊小柒倨傲的聲音這時卻恭敬到極致。
“不用,他們比你想象中的更珍惜活計。”那個慵懶的聲音沒有多餘的話。
韓翊和小柒卻在暗處得意地笑了。
早在他們從傳舍掌櫃那要了夥計的衣服後,那頭是做了登記的。而且衣服上有姓名,要是看到人與衣服對不上,那頭掌櫃自會留意。
最重要的是,現在是揪梁家人的關鍵時期,當街裡是韓翊與小柒在走,實則在看不見的角落裡,還有好些個漢國這頭的影子在晃動,眼前的這一切,早就被他們看在眼裡,他們的一舉一動都逃不出他們的眼睛。
韓翊與小柒笑著走向最近的小巷深處的一戶人家,打開了東廂那扇永遠都不上鎖的門。直到這時,身後的尾巴才離去了。
這家是褚衣幫去塞北折掉的一個兄弟在宛城賃的房屋。他的租期還沒到期,老房東夫婦在外出時雙雙遇難。房東夫妻倆沒有後人,再加上屋子死了人,很多人把這房屋當成凶宅,莫說是夜裡,就是白天,知情的人也是遠遠地繞開走的。
但這對於作為間者的韓翊二人來說,莫說是凶宅,就算是亂葬崗,他們也能內心平靜地待上十天半個月的。
他們把金鎰放進了棺槨,然後再到柴房尋了兩件麻衣,趁著夜色出了門。
門外,一個聲音響了起來,“咦?這不是凶宅嗎?怎麼還有人進進出出的?我沒看錯吧?”
“喝你的去,急了找個撞不著人的地兒放水去!這房子的上一任主人,是個跑江湖的,到處都是仇家,咱莫沾了黴運才好!”
又兩個不著屋的酒鬼,真是壞事!韓翊兩人出門後,哧溜兩下便上了門口跟前幾人合抱粗細的大樹。今兒個知道他們得了巨額金鎰的人除了劉邦這頭的,便隻有方才尋傳舍衣物的那兩人或他們的同夥。
劉邦這頭的正在配合韓翊尋找梁家人的下落,事情的輕重他們比誰都拎得清。韓翊是想借著那兩百鎰順藤摸瓜,摸出那倆人身後的人,沒想到卻被倆酒鬼給撞破了,心裡暗罵“晦氣”之餘,想要下樹帶著金鎰離開,卻被小柒一把攔住。
之後那屋子周圍便是死一樣的寂靜。
不多時,便聽到裡邊傳出了聲音,“咦,啥都沒有。這屋子比我婆娘的臉還乾淨,還跑啥江湖?”
韓翊馬上就聽出了是那個酒鬼的聲音,怕晦氣的進了晦氣的門,事情馬上變得有意思起來。
“那——你敢摸那人的棺材不?聽說今天還是明天就是那人的頭七了,過了就上棺材釘,你就是想摸也摸不著了。”
褚衣幫那群去往塞北的人遇襲,不過是最近兩三天的事,韓翊在樹上耐心地聽著屋內那兩人胡扯,也在細心地觀察著。
屋內安靜了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火鐮子聲響了,昏黃的燈映著酒鬼的臉,韓翊卻看得清楚,那人分明沒有一絲醉意,這才意識到事情比他想象中的要複雜得多,心裡暗自佩服起小柒來。
油燈的光亮了起來,屋內的情形看得更真切了。那兩人身材高大壯實,絕不是一般的酒鬼或者是翻找死人財物的能有的。
一人正要推開棺材板,另一人卻一把捉住了他的手腕,
“真的沒事嗎?褚衣幫那群人打起架來,連郡尉都得退讓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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