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翊是被架到曹咎跟前的。
蹲不下,又俯身不了,韓翊隻得呲著牙花子站在曹咎跟前。
這時候,韓翊才看清了曹咎的麵容。他方膛臉,膚色紫紅,身形和絕大多數項羽跟前的武將一樣,長得又高又大。
眉眼間又不帶一丁點清秀,韓翊就知道他不是那種足智多謀或者是多心眼的。
韓翊心裡不由得多了幾分自信。
“你犯我軍法時說有家書送來,可屬實?”曹咎鼻孔抬得很高,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韓翊心知他小孩似的直率心性,更知他手握千萬人生死大權,即使心裡不痛快,也強忍了下來,把衣衫下擺扯開,露出了裡邊帶著還沒乾得完全的血漬。
曹咎看了後,虎目圓睜了半天,挪著他那健碩高大的身軀,帶著如泰山壓頂般的壓迫感,走近韓翊,然後用他那蒲扇般的大手,把韓翊攥了起來,
“小子,弱得跟雞仔一樣,敢在我麵前撒謊。我夫人用過絹帛,但她用的絹帛,從來就沒有這個樣子的!“
被曹咎抓著舉起來時,韓翊隻覺得一陣子氣血翻湧,比先前挨軍杖還要難受,難受得腦子都轉不動了,他也就更無從辯駁曹咎的話,隻是呆呆地望著眼前這人小山一樣強壯的人。
韓翊的樣子讓曹咎很是滿意,他看了一會兒,揚起手上的繭紙,再次用他那自信而傲慢的聲音問道,
“本將軍再給你一次機會,這玩意,你是從哪兒弄來的?”
韓翊腦子像是被山洪衝刷著一樣,依然轉不過彎,除了本能地想保護籍孺還有與他親近的人外,什麼也想不到了,
“在趕集時找寫家書的人寫的。聽他們說,隻要跟將軍你把關係拉近了,將來掙金鎰的機會會比齊地的湧泉還多的。”
“這種絹帛,一般的代寫家書的可沒有。死到臨頭了還滿口謊言!
來人!把這個冥頑不靈的惡徒押入死牢,明日午時按軍法處決!”
韓翊再一次被人關進了牢中。隻不過,上一次是一瘸一拐地自己走去的;這一次,是被推著搡著拖著進去的。
牢裡又陰又冷,好半天,韓翊的腦子才恢複了平日的狀態。他一次又一次地複盤著先前的種種,絞儘腦汁地想著對策。
突然,一陣豬食的氣味飄了過來,隻見死牢裡的其他人都衝到最靠近那氣味的來源處,嗷嗷地嚷嚷著要多吃先吃。
韓翊一陣惡心,連連退了好幾步,直到退無可退。
隻見一獄卒打扮的人從過道處來,對著其他牢裡的人呼呼喝喝道,
“慌啥?慌啥?守規矩的,都有!”
以個葫蘆,對著韓翊這頭說道,
“今天,你沒有;明天,你也不會有;後天,看你的表現再說!”
韓翊的身上還有些金瓜子之類的財物。早在洛陽時,他就聽說過,某些個獄卒,以搜刮刑徒的財物為第一要務。
甚至,有些個獄卒,看搜刮無望時,還會把個彆在押的悄悄送到彆處做苦力斂財。
現在,這些個獄卒看起來好像還是如往常一般地如狼似虎樣,但卻沒有一人敢打開他的牢門來對他進行搜刮。
曹咎在某個不易被覺察的角落裡觀察著!
一想到這,韓翊心裡一陣激動。
他不怕曹咎對他施以酷刑,隻要他不要把他置於九霄雲外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