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最好的屠夫來教你。直到你能用屠刀遊刃有餘地割下每一塊肉,能非常精準完整地析掉每一隻三牲的皮為止。”
韓翊聽苟敬說過,即使是一生浸淫於屠宰的屠夫,到老時也不能非常漂亮地取下牲口的屠夫比比皆是。
軍市令這是給他出的什麼難題?
“那你自己把達不到我要求的話轉告給劉邦去!”軍市令補了句。
韓翊無語,隻得照辦。
不過韓平不但讓韓翊當了回屠夫,還把他與王姬的婚禮在新鄭、櫟陽還有洛陽都舉辦了。
一則是按劉邦的意思,把他老韓家娶了周朝王姬的事公而廣之,二則他要讓韓翊好好地練著,他還勉勵韓翊,說是陳平燒得一手好菜,縫得一手好衣,所以劉邦才把那樣的高位給了他。
韓翊知道韓平說的是謬論,陳平的才能,那可不是一般人比得了的,連張良都在人後說陳平深不可測。
沒辦法。
屠宰是個力氣活,韓翊與狼群搏鬥過,這些年經商鍛煉出來的體魄,對他來說不太難。
難的是掌握那些個豬牛羊的關節骨節什麼的,不過這些還好,隻要一個熟能生巧的過程就好
最難的還是剝皮,把皮一片一片地從還沒有涼透的三牲身上剝下來不難,難的是要整張地、不帶一點兒傷地、均勻地從牲口身上剝下來。
這可是一般的屠夫想也不敢想的好手藝。
可韓平卻幫韓翊找來了上好的師父。就是那個洛陽城羊記的東家羊老六。
自從韓翊補上了他家販糧的虧空後,他怨氣消了大半。再由於後來他給洛陽韓家遞消息救了項顏後,他與韓家的關係,不但恢複了,甚至比以前還要好。
“周老頭,彆以為你心裡的那些個算盤珠子能瞞過我。洛陽是什麼地方,是個大都會,那兒三教九流最精明的主兒的金鎰,都落到我麻橐裡了。”
羊老六自我感覺一好,話就像豆子一樣沒完沒了地往外迸。但軍市令揚了揚眉,隻看著韓翊的手藝,並不理他。
“告訴你吧,天下人最覺得避之不及但又離不開的,就是屠夫,你是想讓韓翊當屠夫,我說得對也不對?”
羊老六繼續啵啜啵啜地說個不停。
彆看他說這話時雲淡風輕的,但他的心裡卻流著血淚。他手底下的夥計,但凡剝過皮的,怕被人當成和屠夫一樣的晦氣的存在,對外都說成是製皮毛的。
哪怕是羊老六當羊記的東家很多年了,每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聞聞身上留的皮子的腥膻味和血腥味還留有多少,仿佛那味道永遠也散不掉了似的。
然而軍市令卻永遠不慣著他的感覺,冷冷地問了句,
“然後呢,然後我要帶著韓翊乾嘛,你知道不?”
接下來他要玩的,可是連羊老六都想不到的。隻有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才能一擊必中。
不過羊老六怎麼說不會對的。因為羊老六能想到說得出來的,彆人也可能想得到,處處被人防範著,可是什麼事也做不了的。
羊老六尷笑著住了嘴,他這時看到韓翊把豬肉割得極糟糕,連他這個從來沒割過肉的看了都覺得慘不忍睹,他把話題轉到了韓翊身上,
“少東家,像你這樣割肉,會讓肉掉價許多的。”
韓翊知道自己乾得不好,他沒想到在市場裡看起來極簡單的事,做起來這麼費勁,比讓他穿針引線還要難。
就在他愣神的當口,軍市令火了,使勁地拍了他後腦勺,“韓家小子,乾嘛呢?繼續割,儘全力往好裡割!”
那拍後腦勺的空響聲,聽得羊老六直啜牙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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