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們都扔下去!”
見韓翊沒有反應,軍市令嚴令跟前便服的軍士把這母子倆都扔下去。
在來之前,夏侯嬰對著即將隨韓翊往返蜀中的軍士下過令,說是在韓翊沒有決斷時,一切聽軍市令的。
那些個隨韓翊他們上了船的軍士,每一個都是在刀山血海裡活下來的,可沒有韓翊那般的婦人之仁,他們三下兩下時把那母子倆扔下了江時,韓翊還沒有回過神來。
“下令沿岸,遇到這母子倆,殺無赦!”
當著韓翊的麵,軍市令一連下了三道命令,與他平日裡的唯唯諾諾判若兩人。
韓翊驚異地看了他兩眼。
“你自己想,想好了再來找我!”
軍市令冷著眸子徑直回了二樓,韓翊一路小跑著追上了他,
“你是說那母子二人有問題?”
“江上人家,哪個的水性不是一等一地好?那男孩子少說也有十來歲了,莫說是他母親把他往水裡推,就算是直接把他扔下去,他在水底下待個三天四天地露頭都活蹦亂跳的。
他母親隻是把他往下推就把他嚇成那樣,你說這事沒問題嗎?”
韓翊先前倒是沒過多地在意這些,更何況他打小在洛陽長大,他能見過的那幾條河,最大的拿到蜀中或荊楚一帶,隻不過比人家寬一點的小溪水多那麼一點點,平日裡那些個愛玩水的男孩子,最多也是在水不太深處遊一遊而已。
“把老婦人和孩童也訓成了間者,我們的對手,很強!”
軍市令的話讓韓翊又緊張上了幾分。軍市令說得很有道理,韓翊便聽從了他的建議,把船停在了一水緩的灣流處,等著沿途那母子倆還有那條魚的消息。
“他們已經下了禁漁令,附近郡縣的兵馬也已經到位,十二時辰地全時段盯守,哪怕是一隻蚊子,都不得輕易靠近岸邊!”
軍市令像是庠裡的夫子一樣,不苟言笑地教著韓翊,
“以前你接觸到的,那都算不得真正的間者,或者他們都沒有讓你看到他們最真實的樣子,任何一絲疏漏,都可能讓你或你的家人親友死無葬身之地。
以前範增在時,他懂得一些;那個自稱是火狐的,最多算個少半吊子,肚子裡多半都是些虛頭巴腦的東西;項羽和項伯倆都是門外漢,甚至連個吊子都算不上。
你說,霸王那麼能打仗,為什麼在與漢王的爭鋒中一敗再敗?
間者就像是王者的耳目。自己的一切被漢國看得一清二楚,項羽卻對漢王知之甚少,一通目標是什麼都沒搞清楚的打法,不過是匹夫之勇罷了。”
韓翊想起自己以前在彭城還有楚國為大掌櫃他們的提供的那些便利,曾經那些自己怎麼也能占半個間者的想法連他自己都覺得幼稚。
原來不是項家看在項顏的麵子上放他一馬,而是人家根本就沒瞧得上他那三瓜倆棗的花拳繡腿。
“為什麼要背上個‘兩姓家奴’的名聲?”韓翊有些看不懂軍市令了。
“殺了我兒的田榮,是齊國田陳氏的人吧?我兒死了,田家的子孫好幾百人好好地在齊國活著,項羽奈何不得他們,不代表劉邦沒那個能耐。
我很想看看,這種一直想保有所謂齊國王族尊榮的田陳氏,如何才能在與得了天下的劉邦周旋中保存下來。”
軍市令的嘴角扯著一抹冷冷的弧度。韓翊知道,他沒說出來的,還有他對劉邦的怨恨。要知道,那時候劉邦和田榮,那可是共同對付項羽的盟友的關係。
一連三天,即便是漢國動用了附近絕大多數的力量,江邊都沒有任何和那母子相關的消息傳來,所有的這一切都讓軍市令關於他們的言論更加地可信。
韓翊看著軍市令越來越冷峻的臉色,心裡也愈發地緊張起來,他問他,
“周叔,你說他們沒法在江邊上岸,會有把怎樣的驚喜送給我們?”
軍市令沒說,韓翊從他的眼神中讀到了事態的嚴峻。
“來都來了,藏頭露尾的算什麼?直接出來就是!”
軍市令把碗中的茶倒在甲板上,那茶水嗞嗞地冒著白泡泡,而茶水從烹煮到送到他倆跟前,韓翊愣是一點兒都沒察覺,如果不是他最近肚裡不舒服,恐怕早就中了對方的算計。
從隔壁房門處走出了那婦人,她身上的衣服濕漉漉的,還邊走邊擰著衣服上的水,
“那是他們燒的水。要不是我船上得倉促,你定是躲不過去的。”
軍市令不聽她廢話,直接用觚裡的茶水涮了涮碗,然後再滿上,推向了那婦人處,
“你不是我華夏人氏。我華夏人氏多喜愛茶水。定然不會把毒下到茶水裡。
我和韓公子喝的茶,是武都道產的那種不加花的,湯色淺綠清香,斷不會像現在這樣紅亮的。
很不幸,武都道的茶產量太少,整個漢國隻有劉邦才享有,莫說是你們,就算是一般人,定然也不會懂得這些。”
即使軍市令說到了這些,那婦人臉上的倨傲之色也沒有任何減損,她的語氣一點兒也不像一個被敵人重重包圍著的人,
“然後呢?察覺了又如何?你能阻止那條魚去往它該去的地方嗎?”
那條魚,和韓翊平常看到的大一點的河魚沒有兩樣。把它放到如此寬闊的水裡,它和其他任何肉眼可見的魚極像。那婦人有她傲的本錢。
“哦?是嗎?難道沒人告訴過你不要小看任何一個你遇到的或者潛在的對手?”
軍市令邊說邊拍了拍手,便有一軍士體型的人端著一木盆過來,那盆裡,和婦人那兒子扔到江裡的那條一模一樣。
緊接著,那軍士便隨手拔了腰間的刀,隻輕輕地在那魚的背脊處劃了一刀,那魚便成了兩片,內裡的那絹書也浮了出來。
由始至終,那婦人都沒有正眼看過韓翊二人一眼,哪怕軍市令把她玩的那些個伎倆拆得明明白白的。
“你,把絹書上的內容一個字不落地都讀給她聽。讓她看看我們有沒有抓到那魚。”
隨著一個一個的字從那軍士的嘴裡迸出來,那婦人先是慢慢地老實下來,再默默地尋找著逃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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