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風吹,殺氣漸起。
尾隨劉彥身後的呂錚見狀,嗬嗬問道,“江老頭兒,這些娃娃,是你的兵?”
這句話問的露骨,相當於直接詢問‘這些人現在的舉動,是不是你江蒼的意思’。
江蒼背後冒出一身冷汗,勉強擠出一張笑臉,回答呂錚,“是陛下的,是陛下的兵。”
沒等呂錚再次說話,那名如山一般的將領再次咳嗽,所有騎兵腰間的環首刀,露出了猙獰的寒芒,隻等領軍將領一聲令下,便要上前剁了這位九五之尊。
圖窮匕見,呂錚沒必要話裡有話了,他冷笑道,“江老頭兒,這麼幾百號人,你有把握留下我和陛下?彆忘了,老夫乃長生境界文人,你用這麼點兒人招待老夫,是不是太瞧不起人了?”
江蒼趕忙解釋,“誤會!都是誤會!陛下......”
劉彥並沒有給江蒼解釋的機會,反而大袖一揮,打斷了欲言又止的江蒼,隻見劉彥對江蒼溫聲一笑,道,“江卿,朕有一把吞鴻劍,置放在未央宮,多年未曾出鞘,江卿想不想見識一下?”
說罷,劉彥也不理會江蒼作何反應,大袖一舞,一柄金燦燦的寶劍,從紅袍深處脫穎而出,江蒼定睛一瞧,隻見此劍劍身玄鐵而鑄極薄,透著淡淡的寒光,劍柄似一條金色龍雕之案,顯得無比威嚴。
劉彥單手輕動,劍從鞘出,肉眼可見劍刃鋒利無比,當時是真正的刃如秋霜。吞鴻出鞘,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風,直插天際,又如遊龍穿梭,翻飛翱翔,行走空中,時而輕盈如燕,點劍而起,時而驟如閃電,落葉紛崩。
真是一道金光平地起,萬裡已吞匈虜血。
在全場驚詫的目光中,劍從天落,重回劉彥手中,一支寸尺長的遊龍,在劍柄上反複遊動,彰顯著劉彥不可侵犯的威儀。
劉彥很自然地把吞鴻劍右手換左手,從江蒼身後繞到江蒼身前,把劍隨意當啷在江蒼身前,一臉痞氣地道,“江卿,平原風大雪急,咱們還是去涼亭說話吧!”
統領江家鐵騎的將領見狀,知道江蒼是被劉彥做了人質,趕忙喝令手下收刀回鞘。
行走間,江蒼一臉無奈,低聲對劉彥道,“陛下,您知道的,老臣是入境武夫,如果想掙脫您的束縛,易如反掌。”
劉彥笑嗬嗬地道,“江卿安心,朕沒有彆的意思。隻是寶劍許久沒有出鞘,朕怕許多人忘了朕還有寶劍!”
江蒼一臉沮喪,“陛下,您知道,老臣今日是沒有那個意思的。”
劉彥頓了一頓,低聲道,“氛圍到了,沒有意思,也有意思了!”
江蒼神情逐漸變得頹廢,後悔地道,“老臣悔不當初,倘若當年率兵勤王,你我君臣,也不至於如此生分。”
劉彥麵無表情,冷聲道,“人做錯了事情,總要付出代價,朕也不例外。當年,朕意氣風發,決意以迅雷之勢,鏟除世族,統一政令,開創盛世太平,奈何人間萬事多艱辛,朕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天下群豪。朕為了當年的魯莽,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做了六七年的傀儡皇帝,才逐漸把權力收回手中,這樣的錯誤,朕不會再犯第二次。”
劉彥長舒一氣,“江卿啊江卿,你當年作亂京畿的錯誤,又要付出怎樣的代價呢?”
江蒼驟然停身,對劉彥真誠地道,“老臣願意勸說犬子辭官掛印,隱退故裡。”
劉彥淡笑道,“這話,你對你兒子說去吧!朕的平田大策,即將推行,如果江鋒願意解散私兵,解甲歸田,朕絕不會吝嗇給你江家一個世襲罔替的侯爵。”
江蒼立刻回道,“請陛下靜候佳音。”
兩人的對話,被排山倒海的鐵騎轟鳴所打斷,遠方一線,黑壓壓望不見儘頭的鋼鐵洪流,正整裝列隊,向這邊疾馳而來,為首將軍身側的大纛旗上,龍驤二字甚是惹眼。
素有天下第一騎軍之稱的龍驤衛,在劉彥身陷囹圄的危機時刻,趕來救駕。
江蒼深吸了一口氣,“陛下,您安全了。老臣為犬子的唐突之舉,向陛下請罪。”
劉彥一聲冷笑,“今日,朕一出曲州,江家若不滅,這輩子,朕便回不來了吧!”
江蒼立刻涕淚俱下,“江山是陛下的江山,臣是陛下的臣。”
或許是江蒼的淚水,感動了劉彥,劉彥收起撤下吞鴻劍,對江蒼柔聲道,“人間最大的幸福,莫過於好好活到死,相比於生死,榮華富貴、功名利祿,都是身外之物,朕希望江卿記住朕這句話。朕給你一年時間。一年之後,就彆怪朕手下無情了。”
江蒼含淚領旨。
回到龍驤衛陣中,大軍立即開拔,一路向西。
疾馳間,劉彥回首東望,眼中充滿了期待和期許。
劉權生,懿兒,要好好努力啊!
願君莫負餘生路,抖擻精神成風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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