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狂妄的小子!”秦青玉一揮袍袖,灑脫道,“貧道今番……輸給你了。”
蘇夜麵向秦青玉,抱拳拱手:
“論容貌,還是秦大人更勝一籌。”
秦青玉手指虛點,笑意根本止不住:“你小子……”
蕭潛站起身形,龍目中隱含威勢:
“既然勝負已見分曉,蘇夜可當即講出你的條件。有朕做主,秦大人絕不敢賴賬。”
蘇夜躬身問道:“陛下,小民鬥膽請問,您會如何對待有功之臣?”
蕭潛從容回答:“加官進爵,不吝封賞。”
“若有人以濟世救民為己任,陛下可忍見他饑寒交迫?”
“自是不忍。”
“若是這個人……名叫普陀呢?”
秦青玉聞聽此言,眼珠轉到狹長眼眸邊緣,餘光打量蘇夜。
古井無波的麵容,掩藏不住那顆勇敢的心。
這一瞬,連自視大乾第一美男的秦青玉,都不得不歎服於蘇夜的英氣。
蕭潛麵容不改,看向傲然站立的欽天監:
“秦愛卿,此事在你管轄範圍之內……你,以為如何?”
秦青玉坦然道:“既有怠慢功臣之過,改過便是。”
“愛卿呈遞奏折,朕蓋壓寶印,”蕭潛轉頭看向蘇夜,“你還有什麼要求嗎?”
“佛門式微,皆因人才斷流,後繼乏力,”蘇夜拱手道,“小民祈求陛下和秦大人開恩,允準佛門宣揚教義,廣納賢才。”
一陣沉默。
胡皇後為避嫌,唯有視線在眾人身上緩慢遊弋。
蘇夜提高聲量,震碎近乎凝固的沉默:“泱泱大國,容不下佛心善舉,豈不被世人恥笑?”
秦青玉呆立當場。
修行數千年,逢過傲慢疏狂的歐陽誌,亦曾與天縱奇才的宋央坐而論道。
蘇夜今日在上書房中之氣概。
無人能及。
蕭潛下巴微抬,深邃眼眸緊盯蘇夜:“你這是在指責武祖,還是在指責朕?”
胡皇後臉色微變,意欲出言勸阻。
蕭潛伸出大手,攔住皇後話頭。
帝王之怒,甚於神火。
不可悚懼,懼則必罪。
蘇夜挺直脊梁,眼神如炬,語氣不卑不亢:
“《道德經》有言: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湛兮似或存。吾不知誰之子,象帝之先。
武祖皇帝立政,挫佛門銳氣。而今佛門式微,幾近滅亡,正該陛下解其紛。
若如此,天下佛子莫不敬重陛下,實乃功德無量。”
蕭潛淩厲眼神瞬息柔和,麵現笑意,看向秦青玉:
“秦愛卿,你以為蘇夜之言若何?”
秦青玉悠然歎一口氣:
“這小子搬出了道德經,微臣還有何話講?
願解紛爭,和光同塵。”
蕭潛豪邁大笑:
“秦愛卿可到桌案後起草奏章,朕即刻蓋壓寶印,傳檄大乾諸城。”
秦青玉更不推辭,邁步行至桌案後,將寬鬆袍袖褪至手肘。
內侍監李清秋雖是與秦青玉平級,大事當前,自知其位置。
親手幫欽天監研墨,看其在絹紙上揮毫。
秦青玉曾是文聖孟揚座下弟子,才情與容貌相當。
以“大乾欽天監啟奏陛下”起始,將“願解佛道紛爭,和光同塵”收尾。
不過盞茶功夫,點墨成篇章,化解佛道綿延數百年之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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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秋將蓋壓人皇寶印,不動國教之本,同時推崇佛教的奏折,通過欽天台,傳遞至各城。
蕭潛立於高台,胡皇後端坐於側。
階下隻有蘇夜。
“蘇夜,朕不得不承認,你是個可塑之才,”蕭潛深邃眼眸似若沒有感情,又像包藏萬物,“今番為幫佛門謀求生機進京,可稱大捷。”
蘇夜躬身回道:“陛下過獎,此事能成,全仰賴陛下和娘娘聖德。”
蕭潛雙手負於身後,冠冕上的珠簾來回搖擺。
這句馬屁,拍進了人皇心坎。
決定多教他些道理,開言問道:
“朕問你……隻是一紙檄文,可否扭轉人心所向?”
“大乾重道輕佛的觀念,已然根植於國民內心。雖則上有天命護佑,非是一朝一夕,可以扭轉頹勢。”
胡皇後微笑道:“倒也不似你說的這般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