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萬廳長深吸一口氣,他放下卷宗十指交叉靠在座椅上:“亞瑟,你大概也明白這件事到底有多嚴重了。半年多以前,火車撞死了赫斯基森先生,那隻不過是個意外事件,我們都花了那麼大的力氣去解決。
現如今,這案子如果坐不實,或者是不能給議會一個合理的解釋,你和我全都吃不了兜著走。這可是謀殺重罪指控,也就是要殺頭的。所以在這件事情上,我們指望不了內務部,你也彆指望**官廳了,因為這事兒犯了議員們的眾怒,**官和內務大臣都不會再這個檔口上出麵。
咱們都知道的,大夥兒都喜歡功勞,沒人會喜歡把罪責攬到自己身上,尤其還是這種容易惹得一身騷的案子,所以咱們這回隻能靠自己了。你如果有什麼好理由,現在就說出來吧,咱們倆從前或許有點小摩擦,但是小摩擦的目的是為了把對方從船上踢下去,而不是把這艘獨木舟給鑿沉了,咱倆現在可是一夥兒的。”
嬉皮笑臉的紅魔鬼聽到這話,忍不住壞笑著捂住嘴道:“亞瑟,你瞧瞧,變色龍才是政治的徽章,還真讓塔列朗給說對了。隻要驅動力夠強,哪怕是殺父仇人都能坐在一條船上。”
亞瑟聽到這話,也算是明白了羅萬的立場。
既然羅萬和他開誠布公,他自然也沒必要藏著掖著。
因為就像羅萬說的那樣,不管他喜歡還是不喜歡,他倆現在就是被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蚱。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案子似乎並沒有表現看上去那麼簡單。
亞瑟從手頭的文件袋裡扔出一份文件:“萬幸蘇格蘭場有您這樣英明的廳長,您的分析很正確,我也同意您的看法,想用工作失誤這種說法蒙混過關是不可能的,而且這也不可能是工作失誤。
實不相瞞,在來您辦公室之前,我也特意把卷宗看了一遍。結果不看還好,這一看還真讓我發現了一個有意思的疑點,正是因為這件事,我先前才懷疑這案子是不是您有意陷害我的。”
羅萬黑著臉開口道:“亞瑟,我是不喜歡你,但我不是傻逼。沒好處還給自己惹麻煩的事情,我向來是不樂意乾的。不說這個了,你到底發現了什麼疑點?”
亞瑟指著桌上的文件開口道:“這幾份文件是負責調查哈裡森先生謀殺案的警官個人檔案,您猜怎麼著,這幾位警官就像是約好了一樣,居然都在前不久離職外出另謀高就了。我剛開始還以為是您給他們安排了什麼好去處了,現在看來他們顯然是有自己的門路。”
羅萬聽到這裡,臉色愈發陰沉了下來:“他媽的,你的意思是,有人盯上我了?”
亞瑟微微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那位到底是盯上了您,還是盯上了我,又或者是咱們倆隻是因為倒黴受到了牽扯,那位的目的其實是衝著整個蘇格蘭場。”
羅萬微微沉思了一下:“我想我最近應該沒得罪什麼人,我的意思是除你之外。”
亞瑟也略略想了想:“我得罪的人或許稍微有點多,但是我覺得那些家夥這會兒應該已經回法國了。”
羅萬聽到這話,隻是翻了個白眼:“年輕人,做事低調一點。你但凡能讓我放心一點,咱們倆之間也不至於鬨得那麼僵硬。算了,說了估計你也不聽,我年輕的時候也是不喜歡聽勸的。既然你的仇人都回法國了,而我的仇人們又基本都入了土,那麼這回這事兒明擺著就是衝著蘇格蘭場來的?”
亞瑟微微點頭:“隻能說大概率是這樣的,但是也不排除小概率事件。但是我覺得伯尼·哈裡森先生肯定知道些什麼,因為他的行為實在是太反常了,我真是想不明白一個下院議員為什麼會一聲不吭的接受逮捕。議會這個大鐵籠子都罩不住他們,蘇格蘭場的手銬就能讓這群議員老實了?”
羅萬琢磨了一下,忽然開口問道:“哈裡森先生在下議院裡是代表輝格黨還是托利黨的?”
亞瑟掃了一眼手頭剛剛由議會發來的文件:“托利黨。”
羅萬聽到這話,禁不住歎了口氣,他煩躁的敲打著桌麵:“皮爾爵士那邊,你先彆急著出麵,你雖然和皮爾爵士關係還不錯,但是級彆份量還不夠,我過會兒親自去向他致歉,這樣才顯得咱們對這事兒比較重視。
這件事我會當麵跟他解釋清楚,要不然托利黨如果在議會鬨騰起來,肯定會借題發揮,說咱們逮捕伯尼·哈裡森是輝格黨在利用行政力量進行政治報複的。這事情現在已經鬨得不好下台了,可不能讓他們再擴大影響。
對了,如果皮爾爵士不相信我的話,後麵肯定還會找你去再驗證的,一會兒咱們對一下詞兒,可千萬彆整出什麼紕漏來。”
說到這兒,羅萬突然又將話鋒一轉:“對了,哈裡森先生放出來了嗎?沒放的話,趕緊把他放回家,他真是不知道發什麼瘟,難道是議會的椅子坐著不舒服,沒事跑來給咱們這群苦哈哈的警察添什麼亂?”
亞瑟開口道:“哈裡森先生已經放出去了,不過後麵咱們肯定得再聯係他,這案子實在是過於離奇,如果咱們不能讓他開口,這事情簡直就無從查起。”
羅萬的指尖敲打著桌麵,他眉頭緊蹙道:“我倒寧願聯係不上他,如果他人間蒸發,咱們倒是落個輕鬆了。如此一來,正好能定他個畏罪潛逃的罪名,這樣也能把議會的嘴給堵上,畢竟如果哈裡森真犯了謀殺罪的話,議會也不敢出來為他站台。”
“但是哈裡森敢跟著我來蘇格蘭場,就說明殺人的不是他,又或者是他覺得就算殺人的是他,他也肯定不會被定罪。”
羅萬隻覺得滿腦子亂糟糟的,他揉了揉自己的頭發,朝著亞瑟提出了自己的設想:“哈裡森肯定是沒那麼容易開口的,他是議員,咱們又不能隨便對他進行審訊,隻能找其他門路探聽他的信息。這樣吧,議會那邊,我儘量為你擋著你點,能拖幾天是幾天。
雖然我討厭你這個小鬼,但是客觀的說,論起查案子,咱們蘇格蘭場沒有比你更出色的了。這案子你負責全權督辦,有什麼手段儘管拿出來,要幫什麼忙儘管和我提要求。不管是蘇格蘭場的資源,還是我私人的人脈,能替你解決的問題,我都不惜一切代價替你解決。”
說到這兒,羅萬又忍不住站起身來,兩隻手重重的搭在亞瑟的肩膀上提醒道:“小夥兒,有什麼成見,咱們倆回頭再說,但是內部的問題咱們內部解決。這個案子,往大了說,如果辦不好,那就是蘇格蘭場上下三四千號人集體丟飯碗,往小了說,是我提前退休,你提前告彆璀璨的政治生涯。
我最後再強調一遍,任何手段都可以上,我也知道你的倫敦警務情報局在某些方麵有資源,但是在動用某些極端辦法之前,你得提前和我商量一下。這是個議員,不是個泥腿子,你懂我的意思嗎?
議員的事情,得體麵著解決。你明白的,大夥兒都不希望克萊門斯的事情重演。他為什麼會死?就是因為他事情辦的太不體麵。”
亞瑟聽到這話,隻是微笑著收起了桌上的文件,他抬起白手套按在胸前:“明白,長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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