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f/b/div法律有如蜘蛛網,大的蒼蠅把網扯得粉碎,小的蒼蠅卻被抓住了。
——孟德斯鳩《論法的精神》
“你同那個叫做克拉拉的小妞兒談妥了?”
“不算談妥了,這種業務她說了不算。不過她願意把我引薦給格瓦維,說不準這個流氓頭子會願意讓我試試水。當然,根據我對這幫地痞的了解,如果咱們的第一單乾成了,他們就會跳出來要求分錢。但是如果第一單就讓警察發現了,那蹲監獄的罪名得咱們自己承擔。”
聖日耳曼區的一家小咖啡館內,亞瑟與維多克各自就自己的工作進展簡單的交流了一番。
亞瑟在昨天被釋放出獄的第一時間,便被克拉拉帶到了格瓦維的麵前。
隻不過,這位犯罪組織的頭目對於亞瑟的大計劃卻並不是很上心。
在巴黎靠著詐騙為生的人不在少數,但是其中的絕大部分都隻局限於小偷小摸的範疇,而且那些騙子主要都是單乾,並沒有形成一套行之有效的詐騙體係。
要說原因,也很簡單。
因為詐騙這種生意,一旦做大就很容易被大巴黎警察廳盯上。或者更準確的說,他們會被保安部盯上,最終在被戲耍一番後落到那位巴黎地下世界的活閻王弗朗索瓦·維多克的手上。
如果維多克依然還在保安部任職,格瓦維是斷然不敢生出在詐騙產業鏈上大展拳腳的念頭的。
但不幸的是,維多克已經在保安部去職了。而繼任保安部負責人的阿拉爾雖然也是個在巴黎警界曆練多年的好手,但是大巴黎警察廳還是與蘇格蘭場出現了一樣的問題。
大倫敦警察廳如今已經冠上了‘皇家’的前綴,但是在剛剛得到這個封賞的半年時間裡,他們在犯罪偵查方麵的工作簡直乾得一團糟。
亞瑟的突然離職讓整個蘇格蘭場的刑偵係統陷入了總崩潰般的狀態,雖然明麵上他設立的許多部門與反犯罪機製依然還在運轉,但是這幫人卻全在各自為戰。
不過這也不能怪罪到各位儘職儘責的警官身上,因為在亞瑟·黑斯廷斯爵士還在的時候,這些部門負責人全都是統一向他彙報的。而在亞瑟·黑斯廷斯的時代,這些部門為了完成工作,經常會使用一些超越他們職責範疇的手段。
雖然說來諷刺,但是實際情況就是,效率與合規是一對天生的反義詞。如果你想要追求效率,你就很難合法合規。如果你想要合法合規,你就彆想處理的多有效率。
亞瑟·黑斯廷斯在刑事犯罪偵查部和警務情報局主政的兩年時間,正是這兩個部門的野蠻生長期,他們的工作時常受到來自更高層級的肯定。而代價就是,這幫人確實做了許多不體麵的事情。
而亞瑟的突然離去,也使得這一時期留下的許多珍貴資料與常規偵查手段一下子處於了一個相當尷尬的境地。以前的經驗不能繼續效仿,許多犯罪資料也因為合法性問題不能拿到台麵上繼續使用。
而且由於議會改革時期給蘇格蘭場帶來的種種負麵聲譽,艦隊街的媒體對這個警察機構也盯得越來越緊。
如此一來,蘇格蘭場的反犯罪工作陷入總崩潰也就不難理解了。
不過,好在亞瑟雖然走了,但是他還是為蘇格蘭場留下了一筆寶貴的遺產——他的那些老部下。
以萊德利·金為首的黑斯廷斯舊部本著‘辦法總比困難多’的精神,在深刻的研究了亞瑟給他們留下的相關法律文件後,很快就找到了不少可以繼續做文章的灰色地帶。前前後後折騰了幾個月,蘇格蘭場的反犯罪部門也算是重新踏上了正軌。
但大巴黎警察廳顯然沒有蘇格蘭場這樣的好運氣,他們不僅裁員裁到了大動脈,更嚴重的是,他們不止讓維多克強製退役,而且還清算了維多克手下那些擁有著犯罪前科的保安部得力乾將們。
正因如此,格瓦維這種人最近的小日子才會過得格外滋潤,以致於萌生了些向未踏足領域進軍的誌氣。
“我們現在需要做的就是給格瓦維信心,先在巴黎乾成一筆,讓他意識到這個領域是大有可為的。”
亞瑟攪動著茶杯湯匙“你同大巴黎警察廳那邊聯係好了嗎?你打算怎麼給他做局?”
維多克叼著煙鬥壓低帽簷,他的身子向前湊了湊“我承認我之前是有這個想法,但是那天他們在偵探事務所的做法,以及入獄前的做法卻讓我有點改變觀念了。”
“改變觀念。”亞瑟端起茶杯琢磨了一下“你擔心大巴黎警察廳會反坐伱一筆?”
“沒錯!”
維多克打了個響指“和聰明人說話就是容易。老弟,咱們倆想到一起去了。巴黎警察總長日索凱把抓刺客放在第一優先級,但是這不代表底下那幫人也是這麼想的。相較於和保王黨人過招,他們更樂意同我過不去。
日索凱越器重我,他們就越難受。我的事務所乾得越好,就越說明了如今巴黎警察部門的無能,我就是他們的眼中釘。除掉暗處的犯罪組織,他們沒有主意,但是該怎麼除掉我,他們卻能生出一萬個壞心眼兒。”
“這麼說……”亞瑟放下茶杯,他已經預料到維多克接下來的動作了“你打算繞開警察單乾?”
維多克並不直接回答,而是笑眯眯的反問道“咱們換位思考一下。老弟,如果你是在他們的位置上,為了扳倒我,你會怎麼做?”
亞瑟想也不想的回道“先配合你的工作,找人來詐騙銀行辦理業務。等到你這邊查出刺客後,再讓證人翻供,扣你一個詐騙罪的帽子。這樣一來,刺客找到了,你也進了牢房,簡直再好不過。”
維多克笑著點頭道“你已經掌握其中真髓了。我敢保證,阿拉爾他們肯定也是這麼想的。所以,與其給他們做了嫁衣,反倒不如咱們直接另辟蹊徑。”
“你想怎麼乾?”
維多克翹著二郎腿道“實不相瞞,我從前在保安部的時候,一直在追查一個名叫‘杜阿梅’的犯罪團夥。這個團夥做的就是詐騙銀行的生意,在法蘭西各地都有他們的蹤跡。前段時間,我在偵辦一起案件時,抓到了一個‘杜阿梅’的資深成員。我向他許諾,如果他老老實實的配合我們的工作,我就不把他移交給大巴黎警察廳。”
“這麼說,你是打算假戲真做。”亞瑟一挑眉毛“你打算玩一票真的?”
“這有什麼不好嗎?”維多克大笑道“等到刺客被查個水落石出,我們順帶著還可以打掉一個詐騙團夥,再把這個屎盆子扣到格瓦維的腦袋上。如果詐騙銀行的受害者來到事務所求助,我們甚至還能再多賺幾筆勞務費。”
“我不得不承認,你們巴黎警察玩的可比倫敦大多了。”
亞瑟說完這話,輕描淡寫的從上衣兜裡掏出支票夾,隨手在上麵簽了一行字,隨後撕下來推到了維多克的麵前。
維多克拿起那張支票看了一眼“但你也沒有拒絕,不是嗎?亞瑟·黑斯廷斯爵士存入本行三百鎊,盛惠。有了你的名聲做招牌,如果再加上仲馬先生、海涅先生,想必我們會吸引到不少客戶的。”
亞瑟揣起支票夾“希望你口中那位‘杜阿梅’的資深成員業務足夠熟練。維多克先生,如果我這三百鎊丟了,你必須全額理賠。”
“那是當然。”維多克站起身,裹上外套“何止是全額理賠,10%的利息是絕對少不了的。對於你的存單,我弗朗索瓦·維多克負有無限連帶責任。”
300鎊的財產損失對於現階段的亞瑟來說雖然肉疼,但也不至於到了傷筋動骨的程度。他之所以這麼說,還是因為希望維多克能夠把心思全都放在這個案子上。
畢竟對於一位不列顛的外交特務來說,如果真能挖出刺殺案背後的真正主使,單是這個消息都足夠讓他在外交部露臉了。
隻不過,他究竟是從何種渠道取得此種消息的,還需要使用藝術化的手法進行加工,這也是他支付給維多克300鎊支票的理由。
畢竟牽扯進詐騙案可不是什麼好名聲,而在一樁案件中洗清嫌疑的最佳方式莫過於把自己喬裝打扮成受害者。雖然有人知道他是裝的,但是就像之前克拉拉小姐教訓的那樣,隻要沒人敢於指出這一點便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