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裳霓久久回不過神來,當年她之所以嫁給楚陽,除了落水被他所救,失了名聲不得不嫁外,還因他那雙眼睛,太像雲螭了。
她心中有愧,亦有惦記,最終嫁進了楚伯府。
可這一次,他真的回來了?
真的,是他?
孟裳霓幾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她的唇已經失了血色,微微張著,卻半天都吐不出一個字來。
強行按捺住自己的情緒,才不失了體麵,最後將目光重新落到謝鎮陵的臉上。
精致堅毅的側臉,貴氣與殺氣交織,再無少年時的青澀,他已完全成了一個高高在上的掌權者。
像,又不完全像。
她在心中自嘲一笑,鎮國公謝鎮陵在皇宮裡長大,又怎會是住在孟家隔壁的雲螭。
“鎮國公,酒灑了些。”她壓低了聲音,抽出一方絹帕,替他擦乾手背上的酒漬,卻是刻意往手腕處擦了擦。
手指迅速輕輕一挑,便見他的手腕除了兩條交纏的傷疤,再無其他。
雲螭右手手腕,有一顆紅痣,鎮國公果然不是,隻是長得像罷了。
連她重生這樣的事都有,世上有兩個長得極相似之人,也不足為奇了。
一瞬間,孟裳霓便收起了所有的情緒,她微微福身,對謝鎮陵道,“是我僭越了。”
她這行為過於大膽,甚至是有些曖昧了,可錯過今日,想再試探,便是機會難尋了。
好在她背對著眾人,動作又迅速,幾乎沒人瞧見。
謝鎮陵微微低頭,雖是瞎了,卻還在朝她看,仿佛要在混沌之中勾勒出她的模樣。
手背上溫柔的觸感,如沐春風,他明明知道孟裳霓刻意撩了他的袖口,卻也不生反感。
片刻後他才道,“孟娘子,既是喝了你的酒,本公便順手辦了你的事。”
隨著他輕輕一揮手,數名官差緊跟著湧了進來,竟是當場就把秋田和葉五扣了起來。
眾人一陣心驚,楚陽和潘氏臉都白了,又聽坐在馬車外的唐諾信心滿滿道,“方才來的時候,正好遇見了這些來拿人的官差,便也知道了楚伯府的事,孟娘子放心,我家國公執掌獄境司,必然會給你個交代。”
“不出一日,定會查出私庫被盜的真相來。”
孟裳霓便攏著衣袖,雙手交疊在袖中,後退一步後衝謝鎮陵行了禮,“一杯酒換鎮國公主持正義,甚是值當。”
她的餘光卻落在那些官差身上,這本是她掐著點才算計來的人,如今卻全都聽命於鎮國公。
他身居高位,隻一句話便能抵上她的千算萬算。
權利,果然是好東西啊,有朝一日,那上位者也隻需一句話,便亦能將她如螻蟻一樣抹去。
要站在這樣的高度,她的路還遠啊!
這一刻,孟裳霓心頭對權利生出愈發強烈的念頭來。
謝鎮陵隻微微一笑,“有意思。”
這是半點情都不想承他的,言下之意說的是他主動幫忙,她什麼都不欠的。
撇的乾乾淨淨,謹慎到一言一行都不出半點錯。怕是宮裡那些娘娘們,都沒她這般玲瓏心思。
這下子,楚陽的心都涼了半截,他幾步上前,“鎮國公日理萬機,何必為我府上兩個小賊勞神?何況事情已經查清楚了,是他們自己貪心犯事,楚伯府的家事,還是我們自己處理的好。”
“是啊!”潘氏也道,“國公爺,再不濟您把他們扔進府衙便是,哪用勞費獄境司呀!”
話音一落,她就感覺一股股的寒意從馬車裡卷來。
“你們,是在教本公做事?”謝鎮陵的聲音冷了許多,嚇得潘氏的腿肚子都抽起來了。
“不敢,不敢。”楚陽硬著頭皮答著,將潘氏扶穩,把滿肚子的不悅咽了回去,隻道,“那兩小賊能得國公親自處理,是他們的福氣,還請國公好好查明,不要冤枉好人,讓吾妻寒心。”
他一句‘吾妻’,謝鎮陵的臉色就更沉了。
孟裳霓是小淵看上的娘親,日後便不可能是他楚世子的妻。
他單手輕輕撐著下巴,冷冷一笑,“楚世子,那便好好珍惜孟娘子,你的時間不多了。”
一時間楚陽膽戰心驚,他怎麼聽都覺得這話意有所指,一時半會兒卻又捉摸不透。
謝鎮陵卻沒理他,他繼續朝向孟裳霓和謝瀾淵的方向,“既是來了,再讓本公瞧瞧,孟娘子收的養子是何模樣。”
話落,他長腿一邁便下了轎。
麟紋紫袍,玄金腰帶,紫玉發冠,黑發如墨,驚世絕豔的臉上,卻覆著暗紫色的飄帶,將他的眼睛遮得嚴嚴實實。
他逆光而來,明明身後陽光燦爛,卻似被淹沒在黑暗中。
極具衝擊力的美貌與壓迫感,讓眾人不敢直視。
唯孟承燁在倒吸涼氣……那一刻記憶裡的雲螭好像都活過來了。
鎮國公他……
他不由得看向孟裳霓,卻見阿霓一臉淡然,他的心裡瞬間便有了答案。
孟裳霓則站在原地,這是她第一次完完整整的看見謝鎮陵,兩人之間的距離甚至不足半丈。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