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裳霓不禁往他的懷裡又湊了幾分,那股清冷的味道,像初春融化的冰雪,浸著沉寂一整個冬天的鬆柏味,直入鼻腔。
雲螭一愣,垂眸看她,剛好與她四目相對,撞進黑沉的深淵之中。
他略微蒼白的臉色在透過樹枝和花窗,斑駁的陽光下,泛著冬雪一樣的涼意。
“你身上的味道,很特彆。”孟裳霓直勾勾的盯著他的眼睛。
雲螭長睫微動,眼底閃過一抹痛。
因為她年少時曾說過,最喜歡鬆柏,堅韌不拔,不懼寒霜,喜歡鬆柏那種沉穩古老,像冰雪融化,又像檀木箱子被打開時散發出的醇厚氣息。
清冷,醇厚,古老,凝重。
她曾經說的每一個字,他都深深的記在心裡。
她終究是忘的乾乾淨淨了。
“是,很特彆。”他輕輕的抱著她,穿過夏末五彩斑斕的繡球,她身上黛紫色的長裙微微墜地,長發與衣裙在風中輕舞,與他糾纏在一起。
“曾經有人最喜歡這個味道……”他微微閉了閉眼,伸手替她擋住炙熱的陽光,走至樹蔭下時,聲音喑了幾分,“孟娘子,你喜歡嗎?”
孟裳霓隻是眯了眯眼,“這味道,不曾變過?”
雲螭眼神一暗,看著心尖上的小青梅,答非所問,“這份喜歡,從未變過。”
“可曾經的人,好像已經不喜歡了。”
他明明在笑,笑容卻染著苦澀,抱著她往前走了一段路,在滿是花叢的石凳上將她放了下來,“孟娘子,腳受傷了,我先看看。”
跟謝鎮陵的瘋狂和暴力不一樣,他每一下都是小心翼翼的。
好像她就是那脆弱的琉璃,輕輕一碰就要碎了。
他蹲下身來,褪去她的鞋襪,滿是繭子的大手,輕輕握住她的腳踝,本該白皙如玉的腳踝,現在卻是紅腫異常,肌膚上泛著一抹紫紅。
“傷到韌帶了。”他小心翼翼的替她揉著,微涼的指腹,帶著厚重的繭子,粗糙的摩擦在她紅腫的腳踝上。
孟裳霓眉頭微微一緊,有些疼。
“弄疼你了?”雲螭手指微顫一下,卻隻想握的更緊一些。
他就像嗬護孩子一樣,用沒什麼血色的唇,輕輕給她吹著。
而後從懷裡掏出一個黑瓷小瓶裡,微微挽起衣袖,從裡麵倒出一些藥油,在掌心輕輕揉開之後,再覆上她的腳踝。
“孟娘子,這跌打油很管用,再配合一點按摩手法,你很快就能好。”
藥油將他的掌心都摩擦的滾燙起來,覆在孟裳霓的腳踝上時,她隻感覺暖烘烘的熱透過肌膚,直達筋骨。
她垂著眼,俯瞰著男人驚世絕豔的容顏,最後目光卻落在他的右手手腕上。
那裡,竟赫然有一點紅痣!
在斑駁的陽光下,像滴了一滴血,從他的皮膚裡滲了出來。
一瞬間,孟裳霓身體裡的血都凝固了。
他是……他是……
黑沉的眼底全是不可置信,她動了動紅唇,“雲……”
卻是喉嚨發緊,他的名字到了嘴邊,卻是發不出丁點聲音。
他還活著?
他還活著!
雲螭卻是毫無察覺,依舊小心的替她揉著腳踝,仔細看,除了腳踝,她微露在外的小腿上,都有隱隱的紅印。
「一個,兩個,三個……」
他在心裡默默的數著,這些全都是曖昧的痕跡,是昨夜謝鎮陵留在她身上的?
那個瘋子,恨不得將她全身每一寸肌膚都占為己有。
她就像一塊潔白無瑕的玉,現在卻被浸了點點血絲。
謝九辰的話像魔音一樣繞在他的腦子裡,沉痛的讓他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