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阿婉的磨蹭,傍晚時他們才走到一個稀疏的村落邊上,不過也增加了不少收獲:一衣襟的花生黃豆、三四節蓮藕,還有一隻野兔子。
阿婉和陶歆滿身臟兮兮的泥巴和塵土,遮掩了樣貌的絕色,看著倒有些尋常人家野孩子的感覺。他們沒有費多大勁兒,就征得村口一家的同意留宿過夜。
這戶人家隻有兩口人,一位老婆婆和她年過三旬尚未娶親的兒子。她的兒子外出做工還未回來,隻留她一人坐在窗前,映著雪光忙著編草席。
婆婆的手很靈巧,草席就像是從她手上潑灑出來的水流一般,迅速的蔓延占領屋子的大部分空間。
“你們倆打哪兒來呀?怎麼小小年紀就出門啦?家裡頭人也放心?”婆婆邊編織草席邊半眯著眼睛覷著陶歆和阿婉。
“哦,我們——我們是鄰村獵戶家的孩子,因為攆兔子跑得太遠,眼看天就快黑了,又冰天雪地的,所以才就近借宿。”
“這樣啊——沒看出來,你們年紀輕輕的本領倒不小呢!”婆婆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所有的皺紋都像活了似的彎向同一個方向,把她原本愁苦的臉瞬間點亮不少。
“婆婆沒吃晚飯呢吧?不如我借用一下廚房去熬點兒粥喝啊?”陶歆指指阿婉衣襟裡兜著的花生等雜糧,那是他們挖一個田鼠洞找到的。
“我不餓,每日不怎麼動彈,哪有那些個饑荒,左右一把老骨頭,撐著不死也就罷啦,哪像你們正是抽條長個的時候!”老婆婆自慚一笑,拒絕了陶歆的好意,不過她看陶歆太小,不過才夠找案板、鍋台的模樣,所以又接著說道:“你們且等等,家裡還有米糧呢,等大春兒回來,叫他給你們熬粥吧!”
“不勞婆婆費心啦,野兔、蓮藕啥都有,就叫陶哥哥去做吧!他做的飯可好吃啦!”阿婉一聽婆婆要叫他們等吃現成的,連忙開口拒絕。
哪料婆婆聽完阿婉的話,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她沉默半晌歎一口氣:“你們要吃好的便自去做吧,雖著你們是客,我也仗著老臉說一句:細水長流年年有,大吃大喝不長久。一頓飯把這些個肉、菜都吃完,可不是長久過日子的法兒呦!”
阿婉聽了這話,不由悄悄對著陶歆吐了吐舌頭。他們知道老婆婆是一番好意,也不多做解釋。本來嘛,他們也不是細水長流過日子的人!
陶歆和阿婉悄悄去了廚房,不多大會兒,一陣誘人的肉香氣就從窗子外邊飄了出來。不過,這“香”味兒隻是老婆婆認為的,陶歆可一點也不這麼想。
他才到廚房就愣住了:案板、爐灶雖然齊全,可是做菜的材料就隻有鹽——沒錯,隻有鹽,連特麼油都沒有,這日子過得也不是一般的拮據啊。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今兒個陶歆是徹底體會到這句話的含義了。
僅有鹽巴,沒有佐料,他怎麼做菜?隻能從現有的材料和火候上邊下功夫了。他先給兔子去勢,而後扒皮、摘掉它身上氣味濃重的三對腺體,然後用鹽巴裡裡外外的給兔子抹勻,之後用內力不停順著兔肉肌理揉搓。
等到醃製的差不多了,才大火炙烤。待兔肉烤到半熟,外層微微變色,再把兔肉取下切塊,加上花生、黃豆和藕丁,小火慢慢燉熟,最後再揪一把韭菜根,切碎撒鍋燜出香味,才一碗碗盛出。
“去給婆婆送一碗!”陶歆把第一碗遞給阿婉叫她去送。
“誒!”阿婉爽快的端著碗出去,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早忘記先前婆婆對他們的規勸。
天色已黑,屋裡卻沒有掌燈。阿婉憑著記憶裡屋子的布置模樣,小心摸進屋內:“婆婆?陶哥哥做好了兔肉,叫我給你端一碗嘗鮮呢。你嘗嘗看,嫩的很,一點也不費牙口!”
適應了屋子裡的黑暗,阿婉模糊看到窗口坐著的婆婆,她就那麼僵坐著一動不動,許久才微不可查的歎一口氣:“有勞你們二位了。碗就放在桌上吧,我待會兒去吃!”
阿婉喜滋滋的答應一聲,摸到桌沿把碗放下,而後顛顛的回廚房找陶歆彙報去了。
“婆婆吃了嗎?”陶歆問阿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