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方巷。
一處破廟之中。
一個約莫十四五歲的麻衣少年,小心翼翼地端著一碗很是稀疏的野菜粥,向著破廟外緩步走去。
一直走到了距離破廟數百米的地方,麻衣少年才終於停下腳步。
將野菜粥端到一個簡陋的棚子處,敲了敲門。
一連敲了四五下,不見回應,於是麻衣少年隻能拉高了聲線喊道:
“丫頭,是我,狗娃哥,我來給你送飯來了,給你放門口了啊。”
等了許久,還是不見回應。
往常的時候,棚子裡的丫頭都會回一聲話。
然後狗娃就會離開,以免接觸丫頭過近而感染。
等狗娃離開之後,丫頭就會自己開門,把狗娃送來的食物吃掉。
一連幾日,狗娃都這樣照顧著丫頭。
要不是有狗娃的照顧,感染了疫病的丫頭,恐怕沒先病死,就要餓死了。
疫病何等可怕,一旦感染,莫說是自力更生,就連喘口氣都要牽動全身,劇痛無比。
重要的是,傳染性太強。
一旦感染,立刻就會被家人、鄰居丟到遠處自生自滅。
有些過激的,甚至會將感染疫病的活人直接燒死。
“丫頭?丫頭?”
在房門外等了許久,丫頭依舊沒有回音。
狗娃心中不免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丫頭,你是不是沒力氣說話了,我進來了啊。”
囑咐了一句,狗娃手掌撫上年久失修的老門板。
門板由老木製造,紋路溝壑粗重,如一位將死的老人,觸感冰涼。
輕輕一推,嘎吱嘎吱聲響徹,門板很輕易的被推開。
在開到一半時,似乎是有什麼東西堵著,使得狗娃遭受了阻力。
這是……
狗娃定睛一看,腳步不由得向後退了三步。
密密麻麻的蒼蠅飛舞著,一股腐爛的臭味剛剛開始興起,少女原本姣好的臉龐,如今已然滿是破開的膿泡,血肉模糊,如綻放的花瓣。
丫頭,死了。
又一個夥伴,遭受不住疫病的折磨,痛苦的去了。
狗娃還清楚的記得,丫頭生前最愛漂亮。
就在疫病發作的前幾天,還拉著他的袖子說:“等討到的錢夠多,要給大家都置辦一套新衣裳,哪怕隻是麻衣,大家都一定會很開心呢。”
然而如今。
已經全無氣息的丫頭,就這樣如同一條牲畜般躺在地上,散發出腐爛惡臭的氣息。
渾身上下,不知道有多少個糜爛的傷口……
“丫頭……”
狗娃口齒甕動,腳步挪動間,不小心把那碗放在地上的野菜粥打翻。
猶豫了片刻,狗娃趴下身子,將混著泥濘的米粒舔舐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