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縣主和蔣家五爺是先帝賜婚,那場婚禮今日宴息處的這些命婦們,都曾來定國公府來參加過。
在心中默默計算了下時間,滿打滿算還沒有到八個月。
若是此時臨盆,那豈不是成婚之時就珠胎暗結?隨即又想到好似聽說過,蔣五夫人腹中懷著的是雙胎。
此時王老夫人這般語氣說著,看似關心實則又尋不出話中錯處,就是聽起來有些耐人尋味。
讓人不由得看向低頭吃東西的顧瑾初,也看到坐在她身側的兵部尚書正妻姚氏。
此時的姚氏這會兒正兩隻手握著螃蟹,在大家的注視下“哢”的一聲,應聲掰開。
螃蟹這等物什,於她們這般身份的命婦而言,在外參加宴席之時,倘若沒有下人在旁伺候,她們是決然不會去觸碰的。
且不說那套動作下來顯得不雅觀,單單是會沾染一身的腥氣,便著實是不端莊了些。
姚氏放下手中的螃蟹,抬頭看著王老夫人,蜜色的麵龐上五官英氣,故而讓她看起來眼神中帶著鋒利:
“聽方才話中意思,這位夫人是蔣家姻親,那又怎會不知,你口中蔣五夫人是何時成婚……不若我找來醫館大夫,給你瞧瞧腦子?”
顧瑾初笑了下,一點沒有被王老夫人的話影響到。
她眼中滿是從容,端莊又大氣,“王老夫人許是不知曉我腹中懷著雙胎,舅母不要介懷。”
王老夫人也是麵色未變,像是不介意姚氏的粗俗,卻也不見一絲愧色:
“鄭夫人誤會了,老身隻是擔心螃蟹性寒,會傷了蔣五夫人的身子罷了。”
蔣老夫人笑著說:“我這小兒媳倒不是個嬌氣的。”說著伸出手,也捏了隻螃蟹到身前盤子中:
“今日老二家的嫡長子成婚,這場婚禮,是老二媳婦協助老大媳婦承辦的,在菜品上是用了心的。”
坐在蔣老夫人身旁另一側的老婦人,是二房柳氏的嫡母。
聽到親家這番話,也跟著伸手撿了隻螃蟹,麵上笑意加深:
“笑妍每封家書中,都會提及國公夫人待她這個兒媳婦是極好的。能嫁到定國公府,是她的福氣。”
庶女配庶子,當初能把柳氏嫁到這麼遠的地方,多少能讓人瞧出她在家中並不受寵。
卻不想,如今再來看,她反倒是家中女兒最風光、最體麵的那一個。
眼下蔣家,國公夫人這樣給柳家臉麵,柳老夫人自是不會吝嗇恭維話。畢竟晚輩們的再次聯姻,可謂是親上加親。
顧瑾初垂眸笑了下,夾著蟹膏送進口中,細細咀嚼。
國公夫人是國公爺繼室,在世子夫人進府後,便沒有再參與過管家。
外界都說蔣老夫人不愧出身南直隸常家,是個有大智慧又人淡如菊之人,卻是都沒見識過,蔣老夫人也是很護短的。
一番話下來,雖沒有腥風血雨,卻是讓王老夫人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姚氏是顧瑾初的舅母,同王老夫人一樣同樣都是蔣老夫人的親家。
蔣老夫人此番不僅維護了小兒子和鄭家,又給了王老夫人一個警告。讓她不要忘記了,王家的長女也是蔣家的兒媳婦。
姚氏放下手中的螃蟹,看著對麵王老夫人,眸底儘是不滿之色。
這人也是有女兒之人,剛剛的那番話,雖是她過後找補過,也是惡意滿滿的。
不由得微微皺著眉頭,心中的怒火被她壓了又壓,告訴自己這裡是盛京城,不能用家鄉的規矩來解決。
這裡也不是將軍府,不能給瑾初找麻煩。想到這裡,桌子上的菜肴再精美,也是讓人食欲儘失。
王老夫人微微抬眸,一個眼神輕飄飄地看過去,她身旁的兒媳婦立刻心領神會。
隻見她神色恭敬,雙手穩穩地捧著盛著螃蟹肉的瓷碟,緩緩遞到王老夫人身前。
此時,宴息處室內光線柔和,映襯著眾人神色各異的麵龐,氣氛靜謐而微妙。
王老夫人下巴微揚,似炫耀又滿意,“親家,我這兒媳婦懂事吧?”
那個被稱作懂事的夫人,麵色如常,在眾人看過去的時候,還淺淺笑了下。顯然對婆母的這種行為,已經習以為常了。
在場的命婦們,也都是很有默契地笑了笑。
整個盛京城世家圈子都知曉,新媳婦進了王家的門,從第二日奉茶禮開始,就要先立一年的規矩。
每日晨起天不亮,便需起身前往婆婆處請安,而後儘心儘力地伺候婆婆。在這家中,不僅要對婆婆恭順,還得伺候夫君。
但凡婆婆有丁點兒不滿意之處,動輒便被罰站半天,不準有絲毫動彈不說,有時甚至要跪在那裡,抄上一整天婆母立下的家規。
在此期間,一口水、一口飯都不被允許吃喝的。
王老夫人常常以給媳婦立規矩為樂,那些妾室通房在她的嚴厲管教下,個個服服帖帖。
她把牢牢把持著整個後宅之事,當成自己在盛京城命婦圈子中炫耀的資本。
正因為有這樣一位強勢的母親,家中的幾個嫡子庶子皆不及他們的父親有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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