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二月二十日的黃昏,也就是眾人口中的大年三十。
大街上早早就掛起了紅燈籠,不管是店鋪餐館、皇宮大院、彆墅高樓還是街區住宅,家家戶戶門旁都貼了紅對聯,貼上了倒著的“福”字。大街上充斥著魚米大肉的香氣,讓街頭的流浪貓狗都不由得流下了大片大片的口水。
天還沒有黑,但一些孩子已經按耐不住,街頭街角小區內外時不時傳來“劈裡啪啦”的鞭炮聲。
“危險!一會爸爸忙完了就和你放!”一個孩子要上街放煙花,被父親攔住,“先進來和弟弟玩會!”
“不嘛!我現在就要!”孩子開始撒嬌耍潑。
“現在天還沒黑,天黑了才好看!”孩子的父親拉著孩子的小手,將他拉回屋裡。
每到過年,國王也會給那些貧窮戶發放福利,將魚和肉發放到無條件過年的每家每戶。街上的流浪者們也有好的待遇,在大年三十這天,他們可以去救濟站領取救濟的食物。
一片都是熱鬨的,充斥著歡歌笑語,充斥著紅紅火火。
但王國中有一處卻格外蕭條。
房子大,兩三層,院子大,有花園泳池。這是往年過年時王國裡可以說是最紅火的地方之一,甚至貴族大院都比不上這裡。
有一年,這裡的主人為了迎接新年,專程叫粉刷匠提前一個月將這房子刷成了紅色,過年後又刷回去;還有一年,這裡的主人簡直要把全王國的窗花買斷,就是因為小女兒突發奇想,想把家裡的每一個門上窗上都貼滿窗花……
但今年,不僅沒有貼對聯和“福”字,就連年夜飯也沒有做,甚至連一盞燈都沒有點。
全家八口人都擠在一個房間裡,碩大的房間也顯得有些擁擠。
七個人圍在一張床旁邊,而床上躺的,是一個瘦的幾乎是皮包骨頭的女孩。
穆俊香菱隻感覺自己的氣吸進去呼不出來呼出來吸不進去,眼皮沉重得幾乎睜不開。她的喉嚨有些養,氣有些不通暢,想咳嗽一下,但她連咳嗽的力氣也沒有了。
這便是恩佐的手段,就算死也不會讓你安詳地死去,而是讓你在煎熬和痛苦中死去,讓你生不如死,甚至期盼著去死。
聖誕節那天萌萌給穆俊香菱預估的壽命是最多兩個月,而現在已經是2月20日了……
想當初雪銀希去世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瘦的皮包骨頭,說一句話都相當費力,但她卻用自己的法力讓自己強撐著迎接了雪貝多,用自己的法力讓自己強撐著沒有讓雪銀莉發現異樣……那時的雪銀希已經知道自己的壽命即將到達終點,但怕傷害女兒沒有選擇在大院裡結束自己的生命…
穆俊香菱這副樣子,看上去就已大去之期不久矣!
穆俊香菱廢儘了全身力氣,才勉強在自己臉上擠出一絲笑容,但看著就讓人從心底感到無限苦澀。
看到寶貝女兒這副樣子,穆俊香菱的母親早已經淚汕汕。
她生了四個孩子,但隻有這一個寶貝閨女!可憑什麼,全世界那麼多女孩兒,恩佐偏偏選中了自己這個小女兒!
“香菱,撐一會,撐一會……啊!”見到穆俊香菱的眼睛已經半閉不閉,當媽的哭喊著抓住了穆俊香菱那像枯骨一樣的手,“撐一會……撐一會就有辦法了!”
穆俊香菱想說什麼,但卻一口氣沒上來,話被憋在了嗓子眼。
她的笑容收住了,過了十多秒呼吸才調整過來,那一口氣才吸進去。
看到穆俊香菱這副樣子,家裡無論男女老少眼眶都已經紅潤,當娘的早已泣不成聲。
“媽……媽……”穆俊香菱微微睜開眼睛,勉強還能吐出幾個字,但聲音比蚊子的叫聲還小,幾乎聽不到。
“哎!媽媽在,媽媽在!”穆俊香菱的母親死死地抓住穆俊香菱的手,幾乎纏住了穆俊香菱半條胳膊——那條胳膊上,血管清晰可見,擦了一把眼淚,咧了咧嘴角,淚人一般的臉上費儘全力才擠出一個笑容,控製不住的眼淚還在嘩嘩流淌。
她伸手摸了摸穆俊香菱那幾乎陷進去的臉頰,那擠出來的笑終究抵不過內心的悲傷,她出聲痛哭出來。
她何嘗不知道自己的小女兒已經熬不過去了?
穆俊香菱從五天前就已經吃不下任何東西了,兩天前就連水也喝不下了。
他們仍然不甘心,找了一個又一個的大夫,但每個大夫都隻能歎一口氣,說自己無能為力,連營養液也沒有輸——他們知道,這對穆俊香菱已經沒有一點作用了,穆俊香菱的身體已經吸收不了任何營養了,隻有那顆心還在跳動……
“爸……爸……”穆俊香菱又看向床邊那位男子,用說悄悄話一樣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叫道——她的聲帶幾乎已經無法振動。
“我在,我在!”穆俊濤僑竭儘全力不讓自己的淚珠掉下來,但在聽到女兒虛弱的呼喚聲後,最後一道防戰還是被攻破,淚如泉湧。
穆俊香菱想笑一下,露出那個平時誰看了都會無比舒服的標準的露出八顆牙齒的笑容,但她已經沒有那個力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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