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諾是被附近的說話聲吵醒的。仔細辨彆音色,兩道聲音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一個是鳳朵雅的聲音,另一道是他父親,現任翼係徽章兼光之藤守護者雷歐先生的聲音。
“……就是這樣,我也沒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小時候難道掉進過海裡?也不對吧,我們也常去人魚灣一帶訓練寵物,也沒見他對大海沙灘之類的有什麼抵觸情緒啊,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我也沒看到彆的東西。”
“這樣啊,辛苦你了,鳳朵雅同學。你已經登記完了,快繼續去進行比賽吧,你們的排名已經出16名了!”
“算啦,我等他醒了一塊走吧。反正已經耽誤了這麼久,再等一會也沒什麼。哎,怎麼回事啊,他身體素質比我好,我都沒昏迷,他怎麼昏迷了?”
“是因為你強破幻境的緣故吧。他並沒有完成破除幻境的條件就被你強行帶出幻境,幻境界製對他產生了一定的衝擊……不過沒事,我設的界製我有分寸,不會造成什麼傷害的。”
雷諾的意識緩緩恢複,張開了眼睛。漂浮宮殿附近的擺設他並不陌生,他現在大概在一個由藤蔓簡單搭建的臨時住所的床上躺著,他動了動胳膊,緩緩撐著床起來,剛一動,就吸引了一票目光——
“雷諾!”
“學長!”
是鳳朵雅和四位學弟學妹們,他們一直圍在床旁,見到他醒來,瞬間湊上來,七手八腳地把他扶起來。雷歐放下手上的工作,也迅速上前來,關切地詢問:“感覺怎麼樣了?!”
“唔……”雷諾扶額沉吟。
大概是被強行受界製影響昏迷的緣故,他隻覺得現在頭昏沉得厲害,但大腦裡的一切又是那麼清晰,幻境裡看到的,幻境裡依凡說的,和他自己聯想到的,在他清醒的一瞬間又湧上了他的腦海,讓他本就昏沉得大腦又多了一陣疼痛之感。
不過,或許是清風笛的功效,或許是脫離了那片海灘,又或許是回到現實看到現實的景物和現實的人以後心中多了幾分踏實,他感覺自己現在的精神狀態勉強回到了正規。但一想到環境裡發生的事,他的神情便凝固了,眼神也是說不出的恍惚。
“看,又這樣了。”目睹了雷諾的神情由正常到飄忽不定的全過程,鳳朵雅重重地歎了口氣,攤了攤手。
雷歐麵色很凝重。他親眼見過雷諾所在幻境的那顆光球有多麼暗淡,全然沒有一絲波動的跡象,幻境的穩定性和選手的破解情況息息相關,可以說,雷諾當時的情況是完全深陷在了幻境裡,無法掙脫!
“都是假的,彆想了!”鳳朵雅抓著雷諾的肩膀又使勁搖了搖,她就想不明白了,為什麼一個人明明知道是假的,還要一直糾結那些東西!
“你在裡麵看到了什麼?”雷歐沉住氣發問,他也很想知道,是什麼讓雷諾陷得這麼深!
雷諾抬起頭,對上了雷歐關心又急切的目光,他的唇微微動了一下,卻沒有說出任何話,又緊緊地抿在了一起,無聲地搖了搖頭。
“嗯?”雷歐更急了,“沒事,大膽說出來,誰都有害怕的東西,大家幫忙一起解決,沒什麼好掖著藏著的。對吧?”
“對啊對啊!”周圍的學弟學妹們忙應和,“學長你就說說,我們也不會笑話你,大家一起解決啊!”
“沒什麼……”雷諾仍然是搖頭。
“是有什麼難隱之言嗎?給我們點提示也行啊!”鳳朵雅真是理解不了雷諾的思維了,“是哪方麵……”
“沒什麼。”雷諾還是搖頭,這次甚至打斷了鳳朵雅準備追問的話,“真的沒事。”
雷歐又明著暗著正著側著問了好幾次,明明雷諾的狀態就是不對,所有負麵狀態都寫到了臉上,但不管怎麼問就是死活不說,雷歐隻能跟著一起頭疼。
好不容易見到雷歐,雷諾其實想說的還挺多的,除了久彆重逢的話外,他本來還打算追究一下光之藤上的超綱魔法題的事,還有這個幻境——設計不錯,下次再敢放上來試試?不過現在,他隻想趕緊逃脫這一連串的追問。
直到最後把兩隊選手送走,雷歐也沒問出個什麼所以然來。如果不是為了保護選手的隱私幻境並沒有監視和留記錄,他真的想好好看看這小子到底在幻境裡經曆了什麼!
“學長,繼續趕路真的沒問題嗎?”出了漂浮宮殿之後,雷諾的狀態也一直很迷離,讓三四年級的學弟學妹們心裡都開始打鼓了。
但不管他們問什麼,雷諾的回答也隻有“沒事”“沒什麼”一類,儘管是個人都能看出他的意誌的消沉。
幻境,能看到他恐懼的事情。他原來,一直在怕這個嗎……他承認,他在幻境裡看到的事,是他絕對不希望發生也是完全接受不了的事情!
“鳳朵雅?”
忽然聽到一直沉默不語的雷諾叫她,鳳朵雅居然難得有些激動:“怎麼了?”
“那個,你……”雷諾知道這麼問會被鳳朵雅當成神經病,但他此刻求證的心卻無比強烈,“你這幾個月,在學院有沒有聽過……嗯……翼豔的八卦?”
“……啊?”鳳朵雅差點從飛行器上掉下去。什麼玩意?雷諾?在問翼豔的八卦?!
她真覺得那個幻境一定把雷諾的哪根筋搭錯了。
“拜托,你拿腦子想想!他?有八卦?你看他像是有八卦的人嗎?!”細考慮雷諾問出來的問題,鳳朵雅也覺得雷諾的神經多半有點錯亂,“怎麼突然問這個?你該不會在幻境裡看到他找到女朋友了吧?!!”
嗯,說的真對,他還真在環境裡看到翼豔找到女朋友了。不過好在,都是假的……依凡講的那些,也是假的……
“啥啊,我就隨便問問。”
“隨便問問?!”鳳朵雅壓根不信,就算全天下的話題都沒了她也不覺得雷諾能把話題扯到翼豔身上,“他有沒有對象關你什麼事啊?難不成你是個gay,看上他了?”
“滾!!!”雷諾差點掏出咕嚕球。
兩隊的氣氛,在這個小小的略微有點過分的玩笑下緩和了一些。
他最恐懼的事麼……
在碰到今天這個幻境之前,如果有人這麼問雷諾,他最先想到的肯定是以前四年的黑暗經曆。但現在,他發現好像不是這樣的。
他最害怕的,不是帶給他四年陰霾的翼豔,而是某一天,雪銀莉站在了翼豔的那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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