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雪齋
彭文紹和常錫麟走後沒多久,徐逸便過來稟報:“謝長安去了後花園那邊,應該是從竹林走捷徑過去的,有下人看到是和沈家二小姐在假山後見麵。”
說到這裡頓了頓,然後道:“沈家小姐纏著人不讓走,兩人抱在一起。”
徐逸見四爺端坐在案前,周圍公文堆疊,他手裡拿著書看,半遮掩住他溫潤的臉龐,見人不出聲,便繼續道:“謝長安是廬州底下雲陽縣黃竹村的學子,今年中的探花,上有一寡母,身體不好,還有一個妹妹,年十三。發妻名孟椒,兩人成親三年有餘。”
“今日與沈二小姐會麵,是沈二小姐將人尋了來,他發妻看到,借著淨手的由頭追了上去。”
謝長安左手執書,麵色淡淡。
聽到這話,眼前浮現那片擦過的鵝黃裙擺,另一隻手捏著要翻開的紙輕輕摩挲了一下。
出聲詢問:“沈家小姐如何對蕭府這般熟悉?”
這個徐逸也查了,“沈二小姐與三房的二姑娘交好。”
說到這個就有些頭疼,三房在府裡是特殊的存在,老太太偏心三房偏心的沒邊了,哪怕三爺最沒出息,府裡下人都不敢怠慢三房。
這次二姑娘竟然讓外人從鬆雪齋竹林經過私會,簡直膽大妄為。
鬆雪齋是四爺的書房,府裡早就規定,尋常不讓人來這邊。
蕭言卿冷聲道:“跟母親說一聲,讓大嫂約束一下府裡的下人。下去吧。”
不願在這些瑣事上浪費心神。
徐逸點頭應是。
這事隻有讓大夫人出麵最好。
徐逸轉身離開,走了幾步後,腳步頓住,回頭猶豫道:“今日您沒現身,老夫人似乎有些不滿。”
蕭言卿朝他擺擺手。
徐逸下去了。
待人離開,蕭言卿放下書,抬手捏了捏脹痛的額角。
方才接到消息,庾陰死在前往淳安縣的路上。
——
宴席大概吃了一個時辰才結束。
離開時,孟椒被許娘子焦娘子拉住手,許娘子熱心道:“以後要常走動。”
焦娘子也說:“是啊,妹妹要經常多出來玩。”
孟椒麵上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那日後就打擾兩位姐姐了。”
許娘子嗔了她一眼,“怎麼會打擾?剛好我在這邊沒什麼朋友,妹子心地好,過幾天我就給妹妹下帖子,還請妹妹不要嫌棄姐姐煩人。”
孟椒搖頭,乖巧說:“姐姐性情純善,我很喜歡姐姐。”
許娘子聽了開心,還是第一次有人誇她純善,平時夫君都說她嘴巴長如護城河。
等到了門口,謝長安跟人聊完走了過來。
許娘子知道孟椒剛小產完,便忍不住問:“你們怎麼回去?”
謝長安溫柔笑道:“路也不是很遠,我們走回去,也好看看京都城的風景。”
許娘子笑笑不說話,然後偏過頭與焦娘子微妙對視一眼。
方才從孟椒口中得知兩人住在外城,來時還是坐轎子的。
謝長安此人並沒有表麵看著的清正。
孟椒像是什麼都不知情的樣子,一臉擔憂的看著謝長安,“郎君喝了多少酒?怎麼臉這麼紅。”
謝長安拉住孟椒的手,“無事,沒有醉。”
孟椒鬆了口氣,“那就好。”
與兩位娘子告辭後,兩人相偕離開。
等走遠看不到人了,孟椒掙脫開謝長安的手,對上謝長安疑惑的眼神,孟椒拿著帕子捂住鼻子,皺眉道:“郎君身上什麼味道?熏得頭疼。”
謝長安沒有多想,下意識抬起胳膊聞了聞,除了酒味,還有一股女人的脂粉香,混合在一起,確實不太好聞。
他知道孟椒鼻子靈,哪怕很淡很淡的味道她都能聞到,怕她察覺出來什麼,忙往前麵挪了挪,隔開了一些距離。
“那我離遠點。”
孟椒嗯了一聲,看著走在前麵的謝長安,心裡冷漠。
前世她不出門,外麵都在傳她不能生孩子,多年無子謝長安也依舊不離不棄,性情古怪偏執,霸占丈夫不給他留後,無德無賢。
這次不會了,她要堂堂正正離開謝長安。
想到這裡,她笑著說:“今天在宴會上吃得很開心,謝謝夫君體諒妾身。”
謝長安心裡想著沈心玥之前撲到他懷裡的樣子,聽到這話,回頭不自然的笑笑,“開心便好。”
孟椒不管他心不在焉的樣子。
回到家申時左右。
孟椒先去了田氏屋子,主屋外間中堂正牆上掛著謝長安的畫和對聯,下麵是一張長案,前麵擺放著紅漆四方桌和凳子,平時吃飯就在四方桌上。
可能因為家裡簡陋,沒見謝長安帶朋友回來吃過飯。
以前住在黃竹村時,謝長安偶爾還會帶同窗回家。
聽到孟椒敲門聲,田氏從裡間的床榻上起身出來。
田氏總說自己身子不好,久而久之家裡的事情都落在孟椒和謝瑜身上了。
田氏出來看到是她,神色淡淡的,“回來了?”
孟椒一點都不在意她的態度,臉上露出笑,溫柔道:“嗯,剛回來。”
田氏朝外麵看了一眼,沒看到兒子,便收回視線坐到四方桌旁,“宴席怎麼樣?”
孟椒拿起桌上的茶壺,給她倒了一杯水,又笑著說:“菜式十分豐盛精美,都是我沒吃過的。”
田氏聽了得意,“要不是我兒子,你能吃到這麼好的?”
孟椒笑著將杯子遞給她,坐到了對麵,語氣更溫柔道:“娘,這段時間是我糊塗了,鑽了牛角尖,讓您操了不少心,是我的不是。”
語氣頓了頓,轉了話頭又道:“今日在宴席上認識了幾位娘子,相談甚歡,我聽許娘子說,在州橋那邊有一家姓白的大夫,醫術十分了得。許娘子的夫君就是今年的狀元郎,如今在國子監任職,許娘子早我們半年就來京都城了,她娘家有親戚在這邊,還算比較熟悉,聽說她那個遠房的姐姐身子不好,總是懷不上孩子,就是白大夫給看好的。”
說到這裡,孟椒目光期盼的看著她道:“娘,我想去看看,我還年輕,養好身子或許還能生,我也希望給郎君生一個大胖小子。”
田氏聽了這話,動了動嘴巴,想說些什麼。
站在門口外聽了一會兒的謝瑜進屋,“嫂子說的對,上次那個大夫我就覺得不靠譜,沒怎麼看就說嫂子身體壞了,感覺像是騙錢的,咱們黃竹村的楊老先生把脈都要把很久呢,問一大堆話才說是什麼病用什麼藥。”
田氏歎了口氣,“隨你吧,能調養好最好。”
她雖然對沈家那個小姐有些想法,但說實話,那也是覺得沈家能幫到兒子,其實心裡對孟椒沒什麼不滿。孟椒這麼多年的付出,自己都看在眼裡,要是沒有她撐起這個家,兒子恐怕也不能這麼快考上。
若是孟椒能給她生個大胖孫子,她就讓兒子好好過日子。
孟椒又說了幾句好話,然後和謝瑜一道離開。
出了門,謝瑜開心道:“嫂子你能想清楚再好不過了,咱們一定會有自己的孩子。”
孟椒笑笑,摸了摸她的臉。
傻孩子,她不會再有自己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