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作為獨生子,從十二歲起就單抗王府,王妃蔣氏沒什麼變態弄權的嗜好,全心全意支持培養他,什麼真本事都教。
主打的就是一個我兒子統管全家。
算賬、接待門客、處理犯錯下人的事,通通都要讓朱厚熜參與。
底層宗室們過著什麼樣的日子,少年時期的朱厚熜雖然不曾親眼見過,也是從王府的賓客嘴裡,窺探到其中部分殘忍的真相。
已經有不少宗室,寧願逃竄他鄉,不要宗籍,也要自己奔向自由。
實在是因為——
奉國中尉,真t吃不飽。
還不如遁入深山老林裡,開墾土地,挖挖野菜度日。
現在,大明朝的土地兼並問題,已經上升成社會極其尖銳的矛盾。
當官的家裡麵,太富了!
文官們就不靠你老朱家發的俸祿吃飯,還蹬鼻子上臉,借著當官的優厚政策,幫忙隱瞞田地人口,偷稅漏稅。
朱厚熜滿意的看著許讚無法自控的表情,這個世家大族、書香門第出來的傳統的官僚,終於還是被他整得服服帖帖的。
有趣。
朱厚熜也知道溫水煮青蛙的道理,不能一開始就給這些人嚇猛一樣,否則把他們逼急了,像惡鬼一樣反撲就太大動乾戈了。
朝廷嘛,講究的就是一個人情世故。
朱厚熜模仿著許讚剛剛溫和的語調,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諸公為國之心,朕深感之。”
“朕詔宗室郡王以下,令寓卿等宅邸,非為侵地掠權,實乃助卿等之興盛也。”
“彼等雖貴為宗室,然於卿等之田宅,不可有絲毫覬覦之心。”
“大明土地,權屬分明,非輕易可動。”
此話一出,許讚心裡是又喜又悲。
喜的是——
至少地契還握在自己的手上。
悲的是——
手裡的地契,馬上就要變成廢紙了。
朱厚熜說的話效果等同於《大明律》,可這大明朝有幾人是按照《大明律》來行事的?
宗室鬨事,把巡撫級彆的官員打死了,都不會受到嚴厲的懲罰。
宗室的版本,遠在文官之上!
但是……好歹沒有明搶。
朱厚熜隻打算從這些官員嘴巴裡,替底層的宗室扣一口飯出來吃。
真搞底層宗室田地大派發,那完全相當於是挖自己的牆角,補貼彆人。
朱厚熜才沒有這麼具有奉獻精神。
每一個皇帝對宗室都是又愛又恨。
既需要他們在地方為自己提供足夠的支持,又擔心他們與官員們糾結起來謀反。
大明謀反成功的藩王,又不是沒有,牌位還在太廟裡麵供奉著,享受香火呢!
讓郡王以上的宗室,老老實實地待在原地,享受他們應有的奢侈生活,不至於一夜之間動搖所有人的利益,使宗室團結成一塊。
不能讓宗室中有威望、有資產的人,得到滋養權力的土壤,糾結起來,反抗雜交水稻的種植政策。
朱厚熜手裡握著論文。
真是覺得胸中激揚——
果然,要窺探天道,才能夠得到天道的庇佑。
牛徐行的修仙之法……
正道也!
大明朝為了宗室這點事兒,吵來吵去的,還顯得朝廷刻薄。
這以工代賑,不一下子就解決問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