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青棠自然連連稱是。
容瀲見她態度真誠,稍稍放下心來,轉而自芥子戒中取出一柄劍。
他對連亭道:“此劍名‘翠微’,是為師年輕時所藏之劍,今日便贈與你。”
連亭的目光落在容瀲手中之劍上。
“翠微”劍身修長,雖尚未出鞘,也能感受到劍本身淩厲的劍氣,若劍主好好溫養,假以時日,定是天下名劍之一。
這才是真正的拜師禮。
翠微劍落入他的掌心,劍身冰涼,微微沉重。
連亭躬身道:“多謝師父。”
容瀲身為劍峰峰主,掌管劍峰一應事務,前些日子下山清剿妖獸手頭就堆積了不少事情,就來蒼南峰的這會功夫,腰間的傳信玉筒就亮了好幾回。
眼見連亭已然蘇醒,身無大礙,容瀲又放下幾瓶療傷丹藥,這才匆匆轉身離去,獨留師姐弟倆人大眼瞪小眼。
晏青棠覺得氣氛有些尷尬,沒話找話:“師父的藏劍皆是不凡,師弟不仔細瞧瞧?”
連亭卻小心的將翠微收起。
“不了。”他說,“我已經有劍了。”
晏青棠:“?”
連亭俯身將地上那柄生鏽的玄鐵劍撿了起來,握在手心。
晏青棠一怔。
她看著他慢慢的,極認真的用衣袖擦去其上浮塵。
連亭問:“此劍何名?”
這隻是晏青棠在街邊花三塊靈石隨意買來的,哪有什麼名字。
她便回:“沒名字。”
“嗯。”連亭頷首,“那就叫沒名字吧。”
晏青棠:“?”
她忍不住提醒道“這劍隻是普通的玄鐵劍。”
“我知道。”連亭卻說,“是師姐先贈予我劍,我就不應該因劍之好壞而棄它。”
他過分澄明的眼底滿是認真。
有一瞬間,晏青棠覺得自己真該死啊。
她覺得自己要是繼續和連亭相處下去,都要不忍心折磨他了。
於是晏青棠選擇不和他相處,趕在道德長出來之前匆匆趕客。
她微笑道:“我看師弟現在好的差不多了,既如此就趕緊離開吧。”
連亭:“?”
他捏著沒名字,茫然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裡去。
“師弟朝左看。”晏青棠道,“你的屋子在隔壁。你在我這裡不過是因為你傷重昏迷,需要一個好的環境來養傷。”
“畢竟整個青山宗裡,也隻有你師姐我這裡有床。”
其餘的那些受虐狂,要麼終日與蒲團為伍,要麼直接睡在地上。
他們說這叫苦其心誌,晏青棠看他們是沒苦硬吃。
睡都睡不好,天天精神萎靡不振,又哪來的力氣修煉?
……
連亭被趕了出去。
他站在自己的居所之內,環顧著空蕩蕩的房間。看著房中僅有一張書桌幾把長椅,還有角落裡擺放著的幾個蒲團,不禁陷入了沉默。
他想起了晏青棠房中那張看上去就很舒適柔軟的大床。
想起她會在冷冰冰的屋子裡點綴上一簇開的正盛的小野花。
她是真的把小木屋當成自己的家在裝扮,與她比起來,連亭覺得自己這裡更像是一個暫時的容身之所。
他站在原地愣神了片刻。
片刻後,連亭收拾好心緒,盤膝凝神。
如容瀲所說,他傷的極重,靈根損毀,經脈也破的厲害,之前服下的無數靈丹藥力持續不斷的修補著破敗的身軀,維持著他這具軀殼的生命力。
他嘗試引靈氣入體療傷,但因破損的靈根所致,聚來的靈氣少的可憐,強行納入體內之時,他隻覺得經脈一陣灼痛,隨後費力攏來的靈氣儘數逸散。
連亭嘔出一口血。
——果然還是不行。
修行之人靈根為本,像他這種情況,基本就可以斷定仙途無望了。
隻是……納入靈力時,經脈又為何會灼痛?
連亭垂眸,掩住眼底的不解。
他到底不服,凝神一遍又一遍的聚來靈氣,又一遍一遍的功虧一簣,嘔出來的血都連成了一片。
直至天際最後一縷光消散,他仍沒放棄。
這要讓晏青棠看見,多半覺得這人真是個大強種。
他一個魔頭修靈力,隻吐個幾斤血都要感謝他命大,感謝他吃靈丹妙藥吃的夠多,感謝那丹藥藥力足夠持久。
又嘔出一口血後,強種連亭終於決定先緩一緩。
他微微吐出一口濁氣。
“篤篤篤”——
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敲他的窗戶。
連亭睜眼,袖袍一揮除去地上的血跡,起身來到窗前。
他側耳聽了一下,這才打開了窗。
晏青棠鬼鬼祟祟的探出腦袋,衝著他笑彎了眼。
連亭有些不解,他語氣遲疑:“師姐何事?”
晏青棠嘻嘻一笑。
她用一種近乎誘哄般的語氣,輕聲道:“小師弟,長夜漫漫,要不要來做點有意思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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