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鬆和喬遠等管倉庫的小吏,此刻一個個都是抖若篩糠,一言不發站在沈浪身邊。
倉庫內,甄懿的算盤珠子撥的十分響亮,還時不時停一下,瞅一眼貨架上的絲錦後,便拿出一本冊子記著什麼。
很快,一匹又一匹成型的絲綢被端到沈浪麵前。
僅僅一刻鐘功夫,擺在公案前的絲綢已經足足有四百多匹。
而這個數量還在不斷增加。
楊鬆親眼看到,每當甄懿手一揮,便有人將錦緞從貨櫃取下,放到公案前。
偏偏甄懿也不說什麼,隻是繼續撥著算盤珠子,隨手又吩咐人記著賬目。
楊鬆實在受不了這樣的氣氛,小聲開口對沈浪說道:“鎮國公,要不卑職讓人打個下手可好?”
沈浪端著一口沒喝的茶盞,不停輕滑著茶蓋。
聽楊鬆提議幫忙,卻是麵無表情地搖搖頭:“不必了,讓你的人該乾嘛就乾嘛去,甄掌櫃會能處理好這些事的。”
這更讓楊鬆感覺天都要塌了。
沈浪不讓自己人幫忙,這意味著他可能已經察覺到了庫存問題?
一旁的喬遠,自待在沈浪身邊後,身上的汗水就一直沒有止過。
此刻,已經渾身如同被河水浸泡過一般,全身濕漉漉的找不到一絲乾的地方。
大約半個時辰後,當最後一匹絲綢被搬到公案前,甄懿才拿著冊子皺著眉來到沈浪跟前。
“啟稟鎮國公,經小民兩次統算,貨架上絲綢數額,小品一共是兩萬二千八百匹,與楊大人所說的五萬八千匹出入很大,
另外,共有四千六百二十二匹絲錦所用的絲料有問題,要麼染色不均意掉色,要麼生絲質量不佳,乃屬於劣質品,斷然無法入庫。”
這話一出,楊鬆頓時如同泄氣的皮球,整個人都沒了精氣神。
隻聽甄懿繼續說道:“另外,上品錦緞一千四百匹,有五百匹繡工粗糙,算不得珍品,
尤其那輕紗上的花案,以草民經驗來判斷,根本不似方才繡坊內的繡女所織,倒像是市井學徒練手的織作。”
沈浪聞言,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這一笑,猶如一把利刃,直直地刺進了楊鬆的心裡。
楊鬆隻覺得眼前一陣眩暈,仿佛看見了自己正跪在那陰森恐怖的斷頭台上,身旁滿是身披囚衣、哭喊不絕的親族。
他們的哭喊聲如同潮水一般,將楊鬆緊緊地包圍,讓他無法呼吸。
台下則是圍觀百姓謾罵,爛葉子、臭雞蛋、葵棉等穢物不斷砸自己臉上。
楊鬆的雙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他的腦袋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地按在了地上,怎麼也抬不起來。
“鎮國公……”
他無力的喊了一聲,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喬遠等小吏一個個猶如被寒霜打過的茄子一般,全都嚇得跪在地上,各個麵露懼色,身體如篩糠般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