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輕璃醒過來時,陽光正照在梁間一張巨大的蜘蛛網上。她一睜眼便看見雪白的牆上多了一隻燈籠大小的蜘蛛影子,不由得嚇了一跳,還以為自己正在做夢。
揉了揉眉心,鬱輕璃輕輕坐起身來,不由得歎了口氣。
慕容燕回的殺傷力還是很強的,起碼昨日自己就做了一夜的怪夢,實在算不得是好眠。
雖然時辰還早,不過左右也睡不著,鬱輕璃便乾脆起了身,也沒有喚下人,她輕輕將半啟的窗戶推開。
陽光晴好,將小院照得纖毫畢現,那些花兒搖曳在風中,展現著它們最美好的時候,一隻不知道什麼名字的小蟲,迅速從葉片上爬到了葉子下方,長長的觸須在葉片邊緣搖晃。青石磚的縫隙裡汪著一點兒水,一抹綠在水窪中充滿生機。
說實話,鬱輕璃其實不是太喜歡晴天,所以連帶著也不喜歡夏天。
晴天一切過於分明,萬物纖毫畢現,無處躲藏。她總是認為自己最適合端一杯清酒,在煙雨迷蒙的某個角落淺斟低酌、幽窗獨坐,最好隔壁院子再有一個雅人,不必見麵,隻需要日日琴音相交即可。
然而,想歸想,一切卻都是不可能的,此番重生,鬱輕璃便知道,自己再不會有那樣悠閒平凡的人生。
人就是這樣,越是得不到,便越是渴望,所以說到底,夢想其實就是你永遠也可望不可即的東西。
彼人之蜜糖,他人之砒霜,隻不過,究竟什麼是砒霜,什麼是蜜糖便人人不同了。
鬱輕璃邊想邊自己梳起頭來,這已經是天晴的第二日了,看看黃曆漫長的雨季也即將結束,鬱輕璃想先去堤壩上看看,若是一切都好,她的布坊也該好好拾綴拾綴重新開始營業了。
水患過後,百廢待興,正是大賺一筆的時候,鬱輕璃不想錯過這樣的好時候。
早飯時間還未到,小廚房裡的常備著的紅豆稀飯和肉末燒餅都有些半冷不熱,鬱輕璃也不挑剔,隨意用了些就出了門。
臨出門時,掃地的丫頭告訴鬱輕璃,鬱正砂一早就去堤壩之上。
鬱輕璃輕輕點頭,想必鬱正砂也是因為這晴天鼓足了乾勁了。
城裡的人顯然比往日更多,皆因這晴暖高日,大家臉上都洋溢著激動的神情,連走帶跑的奔走著。
鬱輕璃有些好笑,不過是因為一場暖陽,這些往日裡懶洋洋的人便如此積極起來,可見,人的欲望有時候很容易滿足,可是,當他們一旦將那幸福習以為常時,他們便會忘記了自己得到它時的喜悅心情。
自己是不是該利用一下這個心理,考慮一下新的銷售方式呢?
鬱輕璃想著,腳步微微頓了一頓,身後一個人頓時撞上了她驟然停下的身體。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那人還未從地上爬起來就一疊聲的道歉,瘦瘦小小的一個人,看起來孱弱得一陣風就可以吹跑,可一雙眼睛卻晶晶亮,仿佛子夜的星辰讓人一望便難以忘卻。
還沒等鬱輕璃反應過來,身後忽然有人高聲喊道:“抓住那個人,抓住那個人!”
“啪”的一聲,鬱輕璃隻覺得右手一痛,她已經再度被那個孱弱的人推倒在地,鬱輕璃艱難的撐起身來,看到那個人跑得飛快,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眾人眼底。
身後追趕的人也跑到了鬱輕璃的跟前,一個衙役看到鬱輕璃輕輕的“咦”了一聲,然後他蹲下來將鬱輕璃扶起,柔聲說道:“鬱小姐怎麼一個人出門了?也不讓個下人跟著。”
鬱輕璃不想對方竟然認得自己,隻得尷尬的笑了笑。
那衙役也不是個磨嘰的人,見狀說道:“鬱小姐還是快回府吧,這幾日街上可能亂著呢。”
“怎麼?剛才那個人是犯了什麼事嗎?”鬱輕璃揉著摔得生疼的右手問道。
衙役猶豫了一會兒,才說道:“水患過後,終歸,終歸是有些亂的。”
鬱輕璃看著衙役說得吞吞吐吐,便說道:“你既認得我,也便知道我的身份,我問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衙役這下隻得正麵回答,不過他將說話的聲音壓得很低,“水患過後,那些災民被烈日曝曬,一般都會有瘟疫四起,宰相大人命人將災民集中起來管製,誰知道竟然有人聚眾逃跑,我等現在正在抓捕那些逃竄的災民,防止他們帶有病症四處傳播。”
衙役說完,看了看鬱輕璃慎重其事的說道:“所以鬱小姐還是快回府吧,等過幾日安靜了些再出門。”
鬱輕璃卻不肯依,抓住衙役問道:“那你說的那些災民被圍在何處?帶我去瞧瞧。”
“這怎麼好?”衙役頓時驚呼出口,“那樣的地方,小姐你不適合。”
也不知道怎麼,鬱輕璃就是想去看看,她的心仿佛中了剛才那個災民的魔怔,她隻想去看看,是不是所有的災民都有那雙澄澈到底的眼睛。
衙役拗不過她,隻得答應帶她過去看看,不過說好了,隻能在遠處看一眼。
鬱輕璃答應了,他這才轉身帶了鬱輕璃去,一路上依舊喋喋不休的還在勸說鬱輕璃那地方不是一般小姐該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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