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止是宗正寺,大乾朝貪腐成風,“五府”、“六部”、“九寺”這些個部堂,哪個敢拍著胸口說自己兩袖清風的?
這種風氣,追根溯源,還得怪在天武皇頭上。
自天武皇上任以來,這官員俸祿是數次連削,除了巡天監之外,其他部堂的官員俸祿是一降再降。
就好比趙祈安,六品寺丞,一年俸祿不過是俸錢二萬文、祿米一百石。
這點俸祿,彆說過上多好的生活,就是租個宅子,都隻能租在外城最邊緣的地方,而且還隻是僅夠一家四五口人生活的單進小宅。
至於什麼官員體麵?什麼同僚應酬?
那是想都彆想了。
所以這種情況下,為官者不想點辦法“創收”,怎麼活得下去?
這是根子上的問題,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就是這麼個理兒。
英國公貪汙的賬麵,其實不算多。
可巡天監要來查,他心裡哪能個不犯怵的?
若不是當著趙祈安的麵,恐怕他都兩股戰戰、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了。
趙祈安佯作沉思,隨後說道:“此事說來,也是我身邊幕僚與巡天監共查皇田而起。國公爺若是信得過下官,不妨將這些事全權交給下官如何?”
姬禮元眼睛一亮,問道:“賢侄孫的意思是……”
趙祈安爽快道:“咱們部堂人手緊缺,若是賬麵出現些許紕漏,也屬正常。若有虧空不足之處,下官出資補上便是。”
姬禮元頓時喜出望外。
他留趙祈安單獨聊,心中也就是存了這麼個心思,隻是一時間難以開口求這位財神爺。
可沒想到自己都還沒開口求,趙祈安就主動提出了此事,這倒是叫他有些不好意思。
姬禮元假意推諉道:“這不好吧,哎呀,哪能都讓賢侄孫破費,這也畢竟不是小數目……”
趙祈安不在意得擺擺手,說道:“畢竟此事因下官身邊幕僚而起,也是應該的。巡天監那邊既然要宗正寺配合,那就由下官出麵接洽,這些事就不勞煩國公爺。若出了什麼事,也由下官一並擔著,如何?”
姬禮元生怕趙祈安反悔似的:“那就一言為定,若有本公需要做什麼,賢侄孫隻管開口。待來年京察,本官定親自為你誇功!”
他好似將一塊燙手山芋扔了出去,心中都鬆了一口氣。
但卻不曾想,這“燙手山芋”,恰恰是趙祈安想要的。
趙祈安微微一笑,拱手道:“那下官先謝過國公爺。”
……
和英國公私談過後,趙祈安回到了值房自己的那一張案牘後。
旁人的案牘上,堆滿了公文。
但趙祈安的案牘上卻是乾乾淨淨。
苟向西是個能人,如今在他身邊做幕僚,知曉東家不會在意那些皇室宗親們的家長裡短,所以將一些瑣事都給包攬了過去做,唯獨一些重要的事會交給趙祈安批注一下。
這反倒讓趙祈安難得來部堂一次,卻沒什麼活兒可乾。
不過他並不無聊,因為巡天監大張旗鼓去高家拿人的事兒已經傳開了,同僚們都無心辦公,一直交頭接耳地討論此事。
趙祈安對這些事兒也早就了然於心,沒參與同僚間的交談,可聽著旁人八卦之餘的胡亂揣測,倒是也挺有趣,夠消磨時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