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眼前才華橫溢的陸知白,朱標不禁暗自感慨,和陸知白相比起來,自己似乎有些平凡無奇,隻曉得讀一些聖人文章,還總覺得學之不儘。
而陸知白,每一個見解都那樣的新穎獨特,可細細追究起來,無不是切合聖人之言,是真正的“學以致用”!
自己,雖然一直努力,卻總是顯得中規中矩,沒有令人矚目的閃光點。難道自己,真的隻有中庸之資嗎?
這種自我懷疑的念頭,如同陰霾一般,一時間,在朱標心中揮之不去……
陸知白倒真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認為,有些東西古人不是不明白,隻是受限於時代罷了。倒也沒什麼好嘲笑的,不應當欺負他們的時代局限性。
陸知白忙是謙虛起來,尷尬道:“我隻是離經叛道,不務正業了一些,就愛瞎想罷了,讓父親和哥哥見笑了……”
朱元璋立即是反問道:“那咱問你,什麼才叫正業?能幫百姓過上好日子不是正業,什麼才是?”
陸知白一臉懵逼。
我就是謙虛一下,懟我乾啥?
朱元璋自知語氣略激動了些,又露出一副笑容,和藹可親的說道:
“你不要再自謙了,咱認為你的學問,很有益處!你剛才說的,也算是經世致用之學吧?”
陸知白想了一想,連連點頭:“自然是。”
朱元璋摩挲手指,露出沉思之色,問道:
“但是,我有一個問題要問問你。你說的什麼生產,這固然好,要雇傭人手,他們不種田了,做工,掙了錢,就能買到糧食……”
陸知白隱隱猜到他要說什麼了,也在思索。
朱元璋果然說道:“那麼,如果這樣的生產太多了,豈不是天底下人都跑去做工,去做生意,就沒有人種田了?人心思利,如此浮躁,若是碰上風雨不調的年份,豈不要鬨起饑荒?!”
陸知白有所預料,微微一笑道:“爹爹的擔心很有道理。糧食安全這確實是一件大事。隻不過這種假設不太可能。怎麼可能所有的人都不種田,跑去做工做生意呢?”
朱元璋目光銳利說道:“咱就是這個意思。不是所有,是有很多、大量的。
一個正常的國家,各行各業都得有,可農民的人數,理應是最多,如此才能維持全國所需的糧食,讓大家都不至於餓死。但如果按你的說法,糧食肯定會少一些,那便會有人餓死。”
陸知白笑著說:“我知道您的意思不是針對我,那咱們就好好說道說道。
假使種田的收入比做工高,那豈不是做工的人,都跑去種田?說到底了,還是在於種田太苦,收入又低,還有沉重的賦稅徭役……但凡有彆的出路,誰願意種田呢?”
朱元璋聽了,表情一時有點兒不是滋味,不禁反問道:“賦稅和徭役沉重嗎?咱們皇上,不是年年都給一些地方免稅?”
陸知白倒是無奈了,詫異的看著他,心說:你自己就是大地主,揣著明白裝糊塗嗎?
他便笑了笑說道:“農民生活為什麼苦,收入微薄,爹心裡明白,我就不多說了……”
朱元璋抿了抿唇,卻也隻能點頭,露出一絲哀傷之色。
農民苦,他怎麼不明白?他太明白了!
是了,官家雖然免稅,可是民間那些地主、士紳,甚至於地方官吏,難道個個都是良善之輩?
他們有的是花樣,去盤剝手下的百姓!
朱元璋神色嚴肅了些許,卻很克製,不去胡想,問道:“但種田就是這個收益,不會比做工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