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六月十二。
陸知白在武英殿,向朱元璋簡要彙報了大學的建設進度。
待他出來時,竟不期然迎麵撞上了過來的胡惟庸。
胡惟庸見到他,眼睛一亮,那張方方的胖臉上霎時間堆滿了笑容。
仿佛二人之間從未有過任何嫌隙,他極其隨和親切。
胡惟庸率先拱手行禮,說道:“見過駙馬。”
陸知白腦袋微微往後一縮,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之色,但迅速恢複常態。
他皮笑肉不笑地拱手回禮,彬彬有禮地道:“見過胡相國。”
陸知白此刻內心頗為震驚,同時也高度警惕起來。
他著實低估了這些朝廷老臣的演技和臉皮,當真是心思深沉如海啊。
但他壓根不怕得罪胡惟庸。
得罪得越狠,待胡惟庸被抄家滅族之時,自己反倒越安全。
陸知白臉上掛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問道:
“胡相國笑得如此甜蜜,今日是吃了幾斤白糖?又是哪家鋪子的白糖如此美味?”
胡惟庸先是微微一怔,緊接著笑容更盛了幾分。
笑著回應道:“非也。隻是一見到博學多才的駙馬,便忍不住心生歡喜。尤其是這正在建設的大學,還冠以春和宮之名。
哎呀呀,日後定能招收眾多門生,桃李滿天下,此乃我等文人夢寐以求之事啊!”
陸知白輕輕笑了笑,說道:“大學嘛,不過是隨便搞搞,區區小事罷了。
倒是胡相國您人脈廣闊,知交遍天下,哪裡還需要什麼桃李門生啊?”
胡惟庸笑眯眯的說:“本相畢竟活了大半輩子,認識的人多了幾個而已嘛。”
兩人你來我往地聊了幾句。
胡惟庸便再次拱手,態度極為禮貌,說道:“本相還有要事,需麵呈皇上。”
陸知白做了個“請”的手勢,而後走了。
走了兩步,猛然轉了個身,跟在了胡惟庸身後。
胡惟庸轉過頭來瞧了一眼,頓了一會兒,露出一抹微笑,繼續朝著前方行進。
陸知白跟著他,隨後也進入了武英殿。
畢竟也沒有規矩說,大臣奏事必須單獨麵聖,他就光明正大的在一旁聽!
朱元璋看到陸知白又回來了,雖然有一絲詫異,但又看到了胡惟庸,心中便揣摩著,可能有點兒意思。
兩人行禮,朱元璋手中正拿著一本書,對照著一本奏疏,頭也不抬地問道:“都有什麼事?”
胡惟庸從袖中取出了一些彈章,說道:
“啟稟皇上,這些都是昨天彈劾春和大學的奏章……中書省都壓了下來……”
說話間,他朝陸知白笑了一笑,親切友善。
陸知白回以微笑,心中想著,果然是沒有好事。
朱元璋漫不經心地翻看彈章,神色間未起太大的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