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這件事的滿朝文武,第一反應竟是——明澤帝已經查到如此地步了,他們果然還是要儘快帶小家夥走!
右相譚文翰與身側的闞銳鋒對視一眼,心下一沉,跨步就再次自隊伍中走出,開口前,還規規矩矩地行了個天揖禮:“陛下!臣如今年事已高,恐——”
江宴川忽而沉沉地歎了口氣:“譚老。”
譚文翰的長篇大論倏地被堵了回去。
江宴川無奈道:“諸卿以為,孤為何會在元日宴上,將小家夥抱在懷裡。”
對於血緣,他其實並沒有像眾人想象之中的那般在意,若不是小家夥當日不管不顧地衝上前來,他現在應是也還像個獨行俠一般,來去如風地行走於這偌大的皇城之中。
在場群臣一噎,滿腔的腹稿也瞬間忘了個乾淨。
眼神裡皆是不同程度的茫然。
陛下抱小家夥起來,是因為……
怕丹霞國國主惱羞成怒、暴起傷人,怕小家夥失了分寸、貿然向前,怕她一個人的聲音太過渺小,無人願意聆聽?
眾人沉浮官場數十載,此刻的眼神卻如方才入仕的新丁一般,迷茫中透著幾分清澈的愚蠢。
江宴川:“……”
他想說他那時是出於關心的下意識反應,想說當時也帶了幾分給眾人定心丸的心思,想說小家夥在各國子嗣豔羨的眼神中愈發神氣的表情很是可愛,他私心裡也想多看一陣……
可見到眼前的這般場景,忽然就什麼也不想再說了。
眾臣連他的心思都沒有弄懂,就因小家夥的安危都可做到如此程度,倒顯得他那不用付出什麼的關心,都有些無足重輕了。
江宴川直接將從方思婉那裡得來的消息挑揀著說了出來:“畫上之人名喚方意綰,是京中富商林府的當家主母。”
眾人愣了片刻,忙收斂起旁的心思,專注聽起明澤帝查到的資料。
與小家夥相關的事早就進入了他們的視野,他們也自是知道這個方意綰與婉妃娘娘的關係,隻是更多的,就不甚了解了。
江宴川也不欲在基本的消息上多費唇舌,直奔主題道:“此人並未存有將小家夥領回府中的心思,且心思深沉,所謀甚廣,若不妥善處置,日後恐會釀出大禍。”
禦書房內的氛圍因這段話而陷入了難言的寂靜。
釀出大禍?!
文武百官腦中的畫麵朝著各個離譜的方向狂奔而去,每一個的終點都定格在小家夥孤苦飄零的場景之上!
譚文翰第一個揣摩出了明澤帝的心思,先前準備告老還鄉的說辭就勢一轉,道:“陛下!臣如今年事已高,恐精力不足以應對過多雜事,今想尋一處僻靜宅院休養生息,臣覺得……”
“臣覺得,林府既做為京中有名的富商,其府邸所在之地必定雅靜清幽,宜養老調息,臣明日,不,臣今日就去尋莊宅行的人為臣物色一處宅院!”
江宴川點點頭,似是不甚在意一般隨口道:“可。”
文武百官蹙眉思忖。
文武百官眼神亮了!
他們終於從這兩人的對話中品出了幾分深意,懊惱的同時不由感慨,今日之事還當真是關心則亂,竟然連明澤帝這般明顯的暗示都沒能讀懂,枉費他們在揣摩聖意之上研習了數十年!
想通了之後,眾人的心思便也活絡了起來。
既然他們當下還不能拆穿此事,那就去林府的附近安家落戶,就近監視!
先前便已請過辭的汪國公驀然跨步而出,聲如洪鐘道:“臣剛好也有此等需求,譚相稍後等老夫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