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一時無人說話。
陸遙心下一凜,唇角的笑意倏地僵住,緩緩落了下去。
他審訊犯人多年,自是清楚地知道,嫌犯在這種情況下攀咬出來的罪證,要麼,是絕不會將自己也牽扯其中的,要麼,就是純然的胡言亂語。
而這兩人的犯案軌跡高度重合,牽一發而動全身,他們隻能選擇第二條路。
誰成想,這兩個人竟然是個一上場便下狠手的,直接就編出來這麼兩條要命的消息,更離奇的是,這消息還真就讓他們歪打正著地說中了!
陸遙一隻手背在身後,對著身後同僚不停擺動——
來救命的,要五個!
任由一個探子將反賊組織在曲春做大做強,他有多少功績也不夠抵的!!
身後同僚默契地偏過了頭,不聽不看也不問,腳下還默默挪動了幾分,想要將自己縮進無人在意的角落裡。
身後明澤帝釋放的冷空氣簡直比正月的寒風還要刺骨,他們也十分想去外麵吹吹風,暖一暖。
陸遙:“……”
陸遙滿臉牙疼地“嘶——”了一聲,隻能將希望都寄托在懷中的這個小團子的身上。
拜托了,可千萬彆是敵國的探子!
江映澄爆料的心聲還未等響起,對麵身處旋渦中心的兩人就先炸開了鍋。
“你胡說!!”真有一地窖不義之財的曲春知縣心虛吼叫。
“你說真的?!”找了大半輩子親生父母的乾元教教主雙眼放光。
曲春知縣:“……”
曲春知縣:“???”
陸遙也是一頭黑線。
乾元教教主催促:“說說,我父母姓甚名誰,家住何方?”
眼看話題就要朝著詭異的方向一路狂奔,陸遙連忙出聲,拿出自己早就想好的、用以挑撥離間的說辭。
努力將話題往回拉扯:“我們錦衣衛的人數年前便注意到,有人四處散播假的藏寶地圖,誘使數名當地青年組織尋寶……”
乾元教教主:“他們還活著嗎?身份顯赫嗎?”
陸遙:“……其後,曲春當地的反賊組織就如雨後春筍一般,接連……”
“我從小就覺得我一定有個非同一般的身世,沒想到還真的是!”乾元教教主聲音興奮,“我是不是哪國皇子?還是哪個高門望族的公子??”
曲春知縣:“……”
陸遙:“……”
乾元教教主喋喋不休的問話就像是永遠都不會停歇的背景音,總是能精準打斷陸遙的話音,讓他停在一個不上不下的地方,卡得難受,又無處宣泄。
江映澄的眼神在三人之間不住遊走,在陸遙徹底沉默下來後,低頭沉思半晌,忽而伸出雙手,死死抱住了對方的脖頸。
【要動手了要動手了!澄澄可不能被甩出去了!】
被這一道突兀穿插進來的稚嫩童聲喚回理智,陸遙狠狠閉了閉眼,一連深呼吸了數次,而後,微微側身,看向不能聽見小家夥心聲的幾個同僚。
咬牙切齒道:“諸位……”隻要這群人也認可兩人的罪證,他就可以免去很多麻煩!
“看到了看到了!”禦史中丞畢宏朗胡言亂語,“我們都看到是他們先動手的!”
禮部權侍郎蒲元洲一錘定音:“他有罪!!”
嗚嗚嗚,這實在不能怪他們沒有風骨,是這位禦前新晉紅人的臉色實在是太過陰沉了,他們害怕!
好在,眾人千呼萬盼的心聲,總算適時響了起來——
【嘿嘿嘿~】
心聲剛一響起,就是一長串控製不住的奸笑:【嘿嘿嘿嘿嘿——】
【又貪財,又膽小,斂了大量錢財又不敢花,可不就便宜澄澄啦?!】
攢金山進度加一加一再加一!
都是澄澄給父皇攢的!!
呼——
能聽見小家夥心聲的一眾朝臣都默默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