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4日。
深夜。
京都醫院，普通監護室。
安爸隻差一年便60歲了，但他現在形同一隻腳邁入棺材的瘦老頭。和上半年蘇明見過的他完全是兩回事。
“如果你喜歡做生意，那之後就隻鑽研一條路就夠了。”
“我沒想咱們家族怎麼樣，我現在唯一的念頭……是你們姐妹倆能平安的度過這一生。身為父親，我做了太多……讓你們難過的事。”
“……”
安爸靠在床頭，一字一句的囑咐安詩瑤。
“你母親是個很好的女人。”
“發現我和你現在的繼母有聯係，什麼多餘的也沒說。隻拿出病曆本，說等她死了以後能繼續當好父親就行。”
“其實那時候我就知道做錯了。很想道歉。”
“但她已經心死了。”
“到走的時候，也隻對我說……娶回來也好，隻要能真心把你當女兒。那也好。”
“我一直都明白，你和你母親一樣，骨子裡都有自己的主見。蘇明的事……”
“……”
“都知道？”
“……”
安詩瑤點點頭，眼眶越來越紅。
“也是，我女兒當然會和她母親一樣，都聰明。那麼，你是因為什麼才繼續留在他身邊？因為孩子？”
“……不是的。”
安詩瑤搖搖頭，聲音已經在顫抖了，“爸，彆說了。雖然有段時間真的很仇視您，但從七年前的事之後，我沒覺得您不是好父親。不會有問題的，蘇明先生有辦法。”
“他確實厲害。給我長了很多臉啊。彆的商人去異國他鄉都得受氣，我倒好……過敵占區和旅遊沒差彆。”
“……”
“但這也不是他能出軌的理由。”
“蘇明先生有原因才會……那樣。不是他的錯。他沒有對我不好。”
“是嗎？如果哪天反悔了，爸給你留了些後手……咳咳。都交給律師了。這段時間聯絡了很多好朋友……是被騙，還是怎樣……你能分清吧？”
“……”
安詩瑤沒法在這時候解釋清楚蘇明的事，但安爸的氣息確實越來越弱。
“很多年……沒聽瑤瑤肯叫我爸爸了。以前你還很小的時候……咳咳。能……再叫一次嗎？”
“……爸。”
安詩瑤在商場越來越理智。但在普通的家長裡短這，還是很感性。
“……”
安爸蠟黃的臉漾起愜意的笑，合上雙眼，心電圖頻率也越來越低。
他從七年前忙活蘇明的事再加上女兒長期住在療養院還得顧著家族，就已經積勞成疾。原本還能活更久，是說……能更注意身體的話。
但發現蘇明不止是身份神秘，連著對女兒的感情也沒聽到的那麼忠誠……便一刻不停的想辦法，希望能在他不在之後，安詩瑤也不會受欺負。有能力反抗。不會被饞食殆儘。
“叔叔，安姐姐……對不起，小夜要打斷你們溫馨的畫麵。”
聽到聲音，安詩瑤先紅著眼回頭。
“這是……？”
安爸也順勢看過去。
“安姐姐，還沒給叔叔喝嗎？”
“……”
安詩瑤連忙拿出口袋裡的玻璃瓶，擦了擦眼角，“爸，喝了這個就沒事了。”
“找蘇明要的偏方嗎？”
安爸早就試過各種方法緩解身體，但這次太多並發症一起……醫生很明確的說過除非大手術，切掉腸子換管子。也就是差不多當老年癡呆狼狽的活下去。那沒意義。
“不是……這個是……”
“沒事。至少，我的女兒不可能害我。瑤瑤，爸爸從來沒因為娶了繼母就想著不管不顧……抱歉。爸爸一直都記得你小時候泡的茶……很抱歉，那時候完全沒珍惜。隻想著生意。”
安爸很灑脫，也沒什麼遺憾了。
再等到安小熙也敢來，就能爽快的閉上眼等死。
8月25日。
淩晨。
安爸好了。剛才連依靠在床頭都費勁，現在卻能直接坐起來。
夏夜隻來提醒一下就走了，這會還是隻有安詩瑤和安爸。
“剛才那個……是夏夜妹妹。也是蘇明先生的妻子。她醫術很厲害。”
“……”
“蘇明先生的妻子裡，除了我都很厲害。都有超出正常人常識的能力。”
“是嗎？我能治好……”
安爸回想起剛才說的話，越來越尷尬，不自覺拉起被子。
“爸，對不起……現在說可能晚了。但我還是想重新問，能不能祝福我……繼續和蘇明先生在一起。他雖然不隻有我一個妻子，但是絕對沒有因為這樣就對我不好。”
“……”
安爸還沒開口，病房又進來人了。
是蘇明和安小熙。
“爸爸？您還好嗎？”
“……”
安爸畢竟閱曆很多，見到安小熙幾乎貼著蘇明進來的，就明白了。
8月26日。
安爸出院。
回到坐落在京都三環，稍僻靜的私人宅邸。
“也就是說，不僅僅是我知道的。你和伊麗莎殿下有關係，和小熙也……”
和蘇明在陽台一起吸煙，安爸揪著胸口。
“對。”
“還有在醫院出現過，看起來年紀比較小的也是？”
“……是的。”
“那在醫院門口，你身邊的兩個女人……”
“……”
“蘇明，你要我怎麼放心？”
“我可以保證您能繼續活很多年。親眼看到。而且，我覺得您比我更明白……瑤並非沒有主見的人，也不是委屈求全的性格。”
“……”
安爸深吸一口香煙，吐出去。自從身體不好後，已經很少吸了。“知道我是什麼心情嗎？”
“……”
“就像你們年輕人說的。辛辛苦苦養的白菜，被豬拿走了。拿走就算了，甚至踩爛。我兩個女兒……都喜歡你？”
“……”
“你是安家的克星？我這段時間拚了老命去留的後手……是乾什麼？”
8月26日。
深夜。
安詩瑤和安小熙都暫時留在宅邸。
但嶽父這次卻沒給蘇明留空房。
【爸爸好像幫我打好了很多關係】
蘇明在酒店收到安詩瑤的消息。
【都是用來對付您的……】
【……】
該怎麼說呢？
好消息，嶽父沒事了。
壞消息，嶽父有事的原因是想在死之前給女兒留下對付姑爺的後手。
好消息，嶽父沒說不允許安詩瑤繼續跟自己一起。
壞消息，嶽父沒留自己吃飯。
【現在……阿姨在代替爸爸問小熙和您的事。爸爸在客廳一直喝酒。喝了夏夜妹妹給的藥劑，這麼喝應該沒問題吧？】
【……】
蘇明試著換位思考。
假如自己也有女兒，也有兩個。都同時喜歡一個男人，嫁給一個男人。
必須的把那男的沉進江裡吧？
不，得先剁碎再用硝酸甘油腐蝕一遍再綁著石頭沉。
嗯。
嶽父已經很冷靜了。在突然接受這麼多信息之後隻是沒留自己吃飯。
沒多久，安小熙也來消息了。
【怎麼辦呀？姐夫。】
【媽媽說要帶我去醫院檢查……問我最近一次和姐夫那個是什麼時間。都說了沒有懷孕……就說要帶我查查有沒有婦科病。】
【姐姐她們怎麼可能有婦科病……】
查唄。
作為父母，還能這樣冷靜的處理問題而非直接罵自己‘畜生’已經很好了。
“唔……雲雀都沒有幫，明弟弟就已經解決了。”
依偎在邊上的瑟提絲努了努嘴。
“本來也不是多大的麻煩。”
蘇明歎了口氣。也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突然曝光。
“師父……你教過人情世故。那這時候諾艾莉亞去刷一下存在感，不應該更好嗎？”
諾艾莉亞也在旁邊望著蘇明。
“她的父親是不是壞掉了？諾艾莉亞什麼也沒聽到，隻有什麼‘是死了嗎’‘這是做夢？’‘不是出軌伊麗莎，還有五個。是夢’‘我女兒怎麼可能’……這種亂亂的想法。”
不亂。
將死之人突然健康，又見到這種畫麵。大腦還能運轉就不錯了。
“諾艾莉亞倒是聽到師父旁邊的怪女人在想什麼。”
瑟提絲嗎？
“這種時候，還在想瑟瑟。”
“嗬嗬……雲雀也能感覺到你的情緒。在床上會思考瑟瑟，明弟弟覺得有問題嗎？”
“我不和你打架。換種方式比輸贏，誰輸了誰隻能在隔壁。”
“……雲雀不怕你。”
她們倆從冬市爭執到京都還沒完。
“都彆吵。今晚老老實實睡覺，我累了。諾艾莉亞，彆在把胸貼過來。雲雀，你也一樣……彆再拿腿在那磨。”
兩個人都老實了。
8月26日。
早。
蘇明接到電話，嶽父打來的。
“我隻有一個要求。”
電話那頭的嗓音有些低沉。
“……您說。”
“你現在把在國內的所有產業，比如syyx公司，全部股權轉到小熙或者瑤瑤名下。”
“就隻是這樣嗎？爸，我就算一分錢不留全給小熙和瑤也沒關係。”
“你……是在炫耀？”
“我會轉的，不僅是國內的。國外我能轉的也會轉。不，沒法轉的我也會想辦法轉。”
“……”
電話那頭沉默好久，才終於再開口。
“晚上來家裡吃飯。瑤瑤已經懷孕了，要和她過日子就立馬把煙戒了。”
“……”
“彆帶她們，至少現在彆帶。彆讓我看到。”
電話掛斷。
瑟提絲和諾艾莉亞都聽到了。
“師父，我不去。也不想去。聽著就很麻煩。”
“……雲雀也不要去。到那裡，就不可以和明弟弟玩。”
是真懂事，還是打算趁自己走做點什麼？
8月26日。
上午。
“你寶寶食堂挺大嘛。師父很喜歡？”
“……嗯。明弟弟不僅喜歡這個。”
瑟提絲伸出裹著白絲的腳，“還有腳也喜歡。”
“打一架。”
“雲雀不熟悉這裡，你選地方。”
“輸了彆告狀。”
“雲雀和明弟弟一起看過的書裡，說過……世上最討厭的便是告狀精。”
8月26日。
中午。
郊區草地。很少有人會來這。
諾艾莉亞和瑟提絲並排躺著。
“你也很討厭吧？在這種世界……什麼都不一樣。在我和師父呆過的地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不討厭，沒有明弟弟的地方，雲雀才討厭。”
“我也一樣。要是師父不在……總覺得少了很多東西。我總覺得等很久，翻開日曆才過三天。沒發現那女人雖然各方麵都普通，很脆弱。但就是能讓師父一直關心嗎？”
“……”
“我們倆都差不多。師父教過我，在合適的時候可以拉幫結派。尋求幫助不可恥。要不要去我那住？”
“不去。我和明弟弟一起住。”
“現在你不會感覺受冷落。等再過段時間看……雖說隻要去說，師父肯定會關心。但我想要和那個女人一樣的……沒做什麼也可以一直被疼愛。”
“冰塊女？”
“……再打一架？黑毛怪。”
“那不是毛。”
“我說是就是，起來，除了師父我都沒有辦法和人打架。等了這麼久……一肚子氣。瑟瑟也因為那個女人沒有時間。”
“……”
冰晶會被黑氣腐蝕。但諾艾莉亞能持續不斷的製造。
她原以為瑟提絲體術不行。
“哈……”
但實際上夏夜製造的身體本就遠遠超出常人標準，再被她寄存後，身體素質更優秀了。各種諾艾莉亞通過勤學苦練才有的招式，瑟提絲天生就會。
“你的耳朵，是尖的？”
“沒見過精靈嗎？”
“見過，明弟弟看過的本子裡……有很多精靈的。明弟弟說，很好衝。”
“……？”
諾艾莉亞停住了，袖口被腐蝕出一道口子都沒反應過來。
“真的？”
“嗯。”
“……”
“而且蘇明哥哥，還感歎過……為什麼精靈很多本子都是ntr，純愛的太少。他喜歡純愛的。就是，隻有一個角色才能和精靈色色。”
“你……你雖然是黑毛怪，但還挺會說……”
真假的？
師父那麼喜歡精靈？
其實忍著星宇，照顧懷孕的那女人……其實很想見自己？
諾艾莉亞耳朵越來越紅。
“不打了，我有急事……你自己找得到路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