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入學前,賀南升為兒子準備行李。他知道,床上的被褥蚊帳等物品學校會統一發放,便為兒子新買了春夏秋冬各三套衣服和鞋子。
賀馮唐嫌太多,不想帶,但父親一定要他帶,說:“當年我讀中師時,穿著帶補丁的褲子,被同學們笑,這還不算,那條藍花土布被子,全校找不到第二床,好多同學和老師當稀罕物過來看,一段時間裡,有人叫我‘藍花被’。”
去學校當天上午,賀南升又帶兒子來到縣城的電腦店,讓兒子挑一台筆記本。
這讓賀馮唐高興得不得了,在那時,筆記本電腦那可是稀罕物,在山區農村即使台式電腦都少,不是城裡有錢人家,農家子弟有幾個買得起手提電腦?
賀馮唐知道父親種菜掙不了幾個錢,光自己從小學到中學的開支,已讓老人家夠省吃儉用了,現在又給買筆記本電腦……他噙著眼淚,最後選定一台二手貨。
父親堅持送兒子上車。來到縣城汽車站候車,去省城的長途車第一趟走了,第二趟還要一個鐘才出發,兩人便坐在候車室的長椅上休息。
眼看兒子要離開自己,賀南升巴不得與兒子多聊幾句。聊哪些呢?近來幾天從吃穿住行各方麵該聊的都聊過了。他想來想去,竟不知從哪開口。不聊點什麼,又覺得話未儘,好像還有什麼沒聊到……
突然,他發現候車室牆上布告欄裡貼著的“宣傳《交通法》”。
他立馬來了興致,指著《交通法》問兒子:“馮唐,你現在去讀警察學院,你解釋一下這個‘法’字。”
賀馮唐抬頭看看,說:“不就是方法、辦法、規則、規矩的意思嗎?”
賀南升點點頭,說:“對,但我還得給你講講它的來由。這個‘法’字,古寫為‘灋’,三點水旁,鹿字頭下一個四點‘與’加個‘去’。
它屬於會意字,先從‘水’,表示法度公平如水。再從‘廌’,‘廌’即‘獬豸’,獬豸是神話傳說中的一種神獸,它能辨彆是非曲直,見到理窮心曲的壞人它便用頭角去頂。最後從‘去’,‘去’就是離開;曲去,直留,讓不良者走,維護公平……”
賀南升一進屋,就去後院廚房燒熱水。
兒子看著他背影,鼻子有點酸酸的。
一晃就五年過去了,自己已大學畢業一年多,老人家依然自食其力,除種田還要靠種菜過活。作為兒子,不但不能幫助父親,反把他一生攢下的積蓄花光了。
如今還涉及命案,賀馮唐一想到這,更加內疚。
他跟進廚房,看見父親洗水壺,知道是燒水。便說:“你去歇吧,我來。”
“你剛回,你去歇。”
賀南升一直心疼兒子。他把裝好水的水壺放上煤爐,打開風蓋,便轉身看著賀馮唐,抬起右手像兒子小時候那樣撫摸賀馮唐的臉頰。
賀馮唐有點不自然,咕嘟著:“怎麼還喜歡這樣,老改不掉,我早就是大人了,不是小孩了。”
賀南升笑了笑,說:“我知道你已經是大人了。”說是這樣說,他右手又習慣性捋理兒子有點散亂的假發……捋完後,滿意地說:“還行,一般人看不出破綻,但要記得自己多摸平它,讓它跟頭顱形成整體。”
接著,他不無歎息地搖搖頭,說:“以後父親攢夠了錢,你一定要去整容。”
賀馮唐大學畢業後也和上一屆一樣,不包分配,必須經過司法考試才能進入司法隊伍。司法考試不像後來有固定時間,傳說這次要半年後。賀馮唐不可能乾等,隻有先進入社會鍛煉,幫父親減輕負擔。
他打算繼續留在江邊大酒店做保安。父親卻要他回家,告訴他荷花縣鄉級司法所擴編,希望他應聘。
司法所屬於鄉政府管轄,很有前景,隻要進去了,以後再通過公務員考試便是體製內了。
文試,賀馮唐以第一名成績入了圍,最後卻被淘汰。
淘汰賀馮唐的理由很簡單,形象欠佳。
麵試時,麵試官反複糾纏賀馮唐的頭發長發之事,嚴肅地問:“為什麼不理發就來應試?”
為什麼不理發?賀馮唐覺得問得奇怪,正考慮怎麼回答。麵試官已經不高興了,又問:“你聽見沒有,為什麼不理發?”
賀馮唐如實地告訴考官,自己戴的是假發。麵試官一聽,嚴厲了,問:“為什麼年紀輕輕就戴假發,是不是愛裝酷?”
賀馮唐隻好說:“我頭上有一個大疤。”
麵試官伸手揭開他的假發,一看……立馬笑了,說:“下去吧。”
司法所沒聘上,正好某特殊材料公司招保安,待遇不錯,這家公司就在贛西市,據說規模較大,還有官方背景……
賀馮唐前往章西市應聘。見到公司老總後,原來是當年的高中同學王某。王某沒考上大學,因與市某領導是親戚關係,獲批開了間特種材料公司,特種材料屬政府管控,獨家經營,四五年時間他就掙得盆滿缽滿。
(下一節,愛惜人才的公安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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