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崢的確有些懵懂,在乾皇的幾個皇子裡也不算聰慧的。
但他畢竟是從皇宮長大的,皇宮對皇子都有嚴苛的教育,日日耳濡目染,很多事都能一點就透。
趙崢膽小是真的,但膽小不是愚蠢,情緒穩定的時候,他能看清形勢。
他知道陶陂是什麼人,也知道陶陂身後站著的是誰。
如果這次他這能平安的返回寧州,一個戰敗被俘的皇子,就算乾皇袒護,他也沒什麼話語權了。
這個時候,是不能節外生枝的。
想到了這些,趙崢緊緊的閉上了雙眼。
此時此刻,他才深切的明白了什麼叫朝堂爭鬥。
那並不是真刀真槍的拚殺,而是多少人之間的心理博弈,是權衡利弊的妥協,是追求利益的舍棄。
在絕對權力的角逐中,人命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趙崢現在已經走上這條路了,且因為種種原因,他已經失去了先天的便利。
這次事情結束後,他即便僥幸不死,再獲權柄的機會也會大大降低。
如果想複仇,那就必須先忍著。
趙崢怎麼想,之後要怎麼做,許滿倉並沒多關心。
他率領隊伍一路向北,走在路上的時候,馮士策馬從身後過來,開口和他攀談。
“殿下,方才可是和惠王說了幾句心裡話?”
許滿倉聞言笑了笑,並未回答。
馮士心智通透,見許滿倉沒言語,心裡便猜了個七八,隨即開口道:“見到王上,殿下要將此事如實相告,找個合適的理由。”
說著,馮士好似不經意的左右看了看,又壓低聲音道:“這件事,夫人也一定會知道的。”
這話讓許滿倉一怔,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身後。
冥帶著天外天出來的數百護衛跟在後麵,各個麵無表情。
“不會是他們。”馮士又低聲道:“夫人手眼通天,耳目眾多,殿下還需小心為上。”
“多謝馮大夫勸告。”
許滿倉輕輕點頭,道:“我會小心的。”
之前許滿倉和惠王說的都是心裡話,他的確不願意打仗,也不願意看到那麼多死人。
他本身也不是嗜殺成性的人,可幾年征戰下來,殺人對他而言,已經和殺一隻雞差不多了。
砍翻敵人的時候,許滿倉的心裡甚至不會有什麼反應。
這不是他想要的東西,他和趙崢說那些,隻不過是緩解心中焦慮罷了。
至於趙崢,陶陂,乾國甚至北狄之後會如何,許滿倉已經不再去想,更不願去管了。
他沒接到北狄王的命令便直接返回,其實也說明了他的態度。
戰爭到了這個地步,已經不是他一個王子能左右的了的了。
邊城之外的北方便是茫茫草原,枯黃的野草漫天遍野,無窮無儘。
許滿倉的隊伍順著地上的馬蹄印緩緩向前,那印記是這次征戰來回運送物資的北狄人踩出來的,可能到了明年這個時候,這些印記就再也看不見了。
一行三千餘人,在茫茫的草原之上,就像是滄海中的一粒沙,毫不起眼。
大概向前行進了數個時辰,直至陽光西斜,許滿倉在前麵的草原上看到了幾個北狄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