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隻兒部沒有像樣的牢房。
或者說,在北狄人的概念中,就沒有必要給犯人專門準備氈房。
一般犯了錯的北狄人也不會被監禁,在北狄草原上,刑罰一般隻有三種。
抽鞭子,驅逐以及絞殺。
隻有部族的奴隸才會被看管起來,關押奴隸的地方其實就是一個個被獨立劃分出來的牲畜圈,一般連棚頂都沒有。
許滿倉心懷仁慈,哈隻兒部奴隸的居住環境要好一些,都有避風的氈房,但那些新來的奴隸就沒這麼好的待遇了。
範招是被拴在羊圈裡的。
他的雙手被死死的捆在木樁上,兩側儘是行走的綿羊,腥臊的味道像海浪一樣不斷刺激他的神經。
伴隨這氣味一同而來的,還有那無處可逃的寒冷。
隻是現在這一切對範招而言都不算什麼了。
他心中的震撼已然讓他麻木,對周圍的環境也漠不關心。
此時,他腦中盤旋著兩件事。
七哥,為什麼會是哈隻兒的侍衛。
還有,哈隻兒剛才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比起冥來,範招這批死士跟在範臻身邊,接受了不一樣的訓練。
他們不是毫無感情的殺戮機器,做事也更靈活,看起來更像是普通人。
範招不知道冥經曆了什麼,但眼下的事是顯而易見的。
他會被送到哈隻兒的部族,是誰都沒有預料到的事。
天色漸漸的晚了,夕陽西斜,草原的風更冷了,幾乎能帶走所有生靈。
範招癱坐在羊圈中,思緒逐漸的平息。
他已經準備好赴死了,隻是在死之前看到了這些讓他匪夷所思的事,還是讓他有些不甘。
北狄草原的寒夜似乎有一生那麼長,夜裡最冷的時候,範招縮成了一團,靠著牲畜的身體遮蔽寒風。
此時,耳畔傳來細微的腳步聲響,他微微睜眼,隻見一個人影正立在羊圈前。
那天並沒有月亮,可那人的眸子卻亮的出奇,其中爆出的寒芒更讓範招不寒而栗。
隻是一眼,他便想起十數年前的那些經曆,自外向內的冷氣瞬間被心底的寒意衝散,讓他整個人都僵直了。
冥隻是站在羊圈外,半晌都沒說一句話,範招一直都盯著他的雙眸,極力控製著自己不發抖。
不知過去了多長時間,冥才輕聲開口,隻說了兩個字:“彆死。”
說完,冥直接轉身走了,範招像是剛從深潭中探出頭來,開始大口大口的喘氣。
雜亂的思緒在此刻完全消失了,隻有冥方才說的那兩個字,不斷在他腦中盤旋。
狼群對頭狼的命令是絕對服從的,這是狼群的特質,也是死士的特質。
在範招眼中,冥就是他的頭狼,這是十數年在生死邊緣徘徊獲取的經驗,與忠誠無關。
天色漸漸的亮了,北狄人果然給範招送來了吃食,就放在羊圈外麵。
他原本看都不想看一眼的飯食,此時卻趴在地上狼吞虎咽,像是一條餓極了的狗。
天光大亮之後,範招又被幾個北狄人粗暴的拖出來,帶進了一個不大的氈房。
那氈房中放著一口沐浴用的大木桶,裡麵是熱騰騰的溫水。
一旁的床鋪上,還有準備好的北狄服飾。